進了七月,衛長安才下葬。
這天原本是響晴的天氣,棺槨剛抬出城,忽地飄來一片黑雲,嘩啦啦降下一陣大雨。
送葬的人全被淋成了落湯雞,隻有坐在車裏的幾個人還算好些。
包氏本來要給自己的兒子風光大葬,但那雨竟然一直不停。
定好的吉時又不能錯過,隻能草草下葬。
安葬完了衛長安,衛宜寧又回去照顧朱太夫人。
此時朱太夫人的身體也調養的差不多了,她不想在邵家久住,又不想回到智勇公府去,因為實在懶得摻和那裏的事,索性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帶著衛宜寧和素日服侍她的丫鬟婆子去了郊外的翠微別業,對外隻說去避暑了。
而張太夫人坐鎮衛家,堪稱雷厲風行。
早在衛長安在府中停靈的時候,她就已經命人去尋來了四個良家出身的十六七歲美貌女子。
這些女孩子都出身於小康之家,從小沒受過凍挨過餓,且都粗讀詩書,見識雖然有限,底子倒都還算不錯。
包氏送葬那天淋了雨,回來之後就一病不起,足足地昏睡了三天三夜才睜開眼。
她剛能下床,張太夫人就把她叫了過去。
同時被叫過去還有衛宜宓。
母女倆到的時候,衛宗鏞和張太夫人坐在那裏正在喝茶。
丫鬟攙著包氏坐下,衛宜宓也在下首坐了。
朱太夫人雖然沒有剃度,但穿的一向樸素。
青灰色的繭綢衣裙,頭上隻綰著一隻珈藍木的簪子。
她的嘴角下墜,形如覆舟,連帶著兩道很深的法令紋,難免讓人覺得刻薄無情。
“逝者長已矣,長安既然已經下葬就把他放下吧!”張太夫人對包氏說道:“人生在世就得往前看。”
包室一聽到衛長安的名字心裏還是一陣疼,但還是強打精神點了點頭。
“宜室宜家姐妹倆的年紀也不小了,都已經十六了,你這個做母親的怎麼還沒張羅她們的親事?”張太夫人把茶盞放在桌上,語氣明顯有些責備。
“實在是因為這一年事情太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包氏說道:“所以就沒顧得上。”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張太夫人不想聽她分辨:“女子生下來就要依從男子,在家聽命父兄,出嫁聽從丈夫和兒子。投生到富貴人家算是她們命好,不過更要懂得為父兄分憂,為家門增光。”
“老太太說的對,”衛宗鏞附和道:“這是千古不變的大道理。”
這段時間他的心思全都用在了新買的幾個姨娘上頭,雖然還沒有正式的開臉放進他屋裏,但每天光看著就覺得賞心悅目。
連桑綠枝都扔到腦後去了。
因此他對張太夫人格外的恭敬,說到底還是親生的娘最關心自己。
“那兩個丫頭的模樣還過得去,腦子也不算太蠢。”張太夫人冷冰冰的品評著這對雙生女:“這些天我也仔細打聽了,給她們選了兩門好親事。宜室就嫁給當陽伯做續弦,別看他的爵位不高,可他是徐貴妃的親舅舅。
至於宜家,就嫁到左尚書家去。他家不是有個二十幾歲的哥兒?正相匹配。”
張太夫人說的這兩個人不是他們都是知道的,當陽伯已經快六十歲了,年紀比衛宗鏞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