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勃道:“我的麻煩就是百姓的麻煩。”
田單微微一怔,道:“貂兄的意思是......”
貂勃道:“我活了三十個春秋,行萬裏路,雖名聲不顯於諸侯,卻自問了解天下大勢、民間疾苦,識見比之鄒衍、魯仲連等稷下先生也差不了多少,且也希望能夠兼濟天下,為百姓謀些微薄之利。可是齊王昏庸暴虐,嫉妒賢良,殘殺諫臣,使得眾叛親離,英雄無用武之地,貂某也曾一度失落,打算就此退隱,獨善其身,然而老天卻偏又讓我遇到了希望。”
田單道:“既然如此,貂兄為何不走訪秦、燕等國?他們的百姓可也是百姓啊,英雄若想用武,便總會有用武之地。”
貂勃微怒道:“你這是在試探我?看我是否是其他勢力派來的間諜?我貂勃身係齊國,自幼逢母親教以禮儀,怎是賣國求榮之輩!”
田單不置可否,隻是悠然的喝著酒,心中卻想:你即便不會是其他國家的人,卻難保不是齊王或者孟嚐君派來試探的人。
“也罷!田兄與我素未蒙麵,彼此並不了解,而事實上,我來找你,並非是我獨具隻眼,而是我信任胥煙花,試想想,以胥煙花這樣的奇女子,她肯放下身段甘心下嫁的人又會差到哪去?”貂勃忽然奇兵突出道:“如果齊王突然暴斃,田兄認為可以解決百姓的麻煩嗎?”
以田單的鎮定自若,甫聞此語,亦不禁虎軀劇震,兩眼精芒大盛的盯著貂勃,嘴上卻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貂勃似早料到田單的表情,略帶得色道:“不瞞田兄,齊王的貼身侍從中,有一人與我相交過命,且深得齊王的信賴,若我請他出手,以有心算無心,九成能夠得手。”
田單目光銳利的盯著貂勃,沉聲道:“此人是誰?”
貂勃道:“在我說出他的名字之前,我需要田兄的一個承諾。”
田單開始相信貂勃的誠意,若貂勃毫不猶豫的說出侍從的名字,那麼他便會懷疑貂勃是否是別國或孟嚐君派來的間諜,一個不好,中了他的反間計,不但齊王的這個侍從要枉死,且他的這支宗族也很可能會以造反之罪,被連根拔起,從此滅族,可謂借刀殺人、一石二鳥的絕妙計策。然而若果真是計,卻未免太小看了他田單,現在他幾乎可以猜到貂勃想要的是什麼承諾。這個承諾當然不會是要他緊守秘密如此簡單。
田單道:“若是如此,齊國將會立即陷入危局,禍起蕭牆的後果貂兄不會不清楚吧。”
貂勃望了路邊的行人一眼,低聲道:“所以我需要一個承諾,我需要有田兄出麵做秦國的穰侯、趙國的奉陽君。”
田單心叫來了,周赧王八年,秦武王為了進窺周室,攻取韓國的宜陽,接著親往東周國都洛陽,舉起“龍文赤鼎”。秦武王天生神力,他舉起周鼎的用意顯而易見,在於“挾天子以令天下”,諷刺的是,秦武王卻因舉鼎而雙目出血,折斷脛骨而死。
因秦武王暴斃,他又尚無子嗣,秦國遂發生了長達三年之久的爭奪王位的內亂,最終由宣太後和她的異父長弟魏冉擁立被趙燕二國護送回來的公子稷登位,號秦昭王,也就是當今秦王。當時魏冉為將軍,手擁兵權,以驚人的手段,將惠王後、武王後等人擁立的公子壯殺死,並將武王後驅逐到魏,其他如惠王後以及一些擁立公子壯的大臣,則全都慘被誅殺,即所謂“唯魏冉力能立昭王”。
宣太後出身楚國貴族,公子稷是她的兒子。
此後魏冉五次出任相國,由他和宣太後二人操控秦國大權,魏冉亦因功而封於穰,世稱穰侯,至今仍在相位。魏冉本身不但知曉兵法,且還知人善任,起用名將白起等人,守疆擴土,政績斐然,天下人無不震恐。
無獨有偶,周赧王十六年,趙國繼而也發生了手足相殘的一幕。趙武靈王自胡服騎射後,於西北方大破樓煩、林胡兩支遊牧民族,又聽從樂毅的計策合楚、魏二國伐齊存燕,另一麵又連年進攻曾經一度被魏滅國的中山國,他為了鞏固戰果,專心致誌於軍事,於是就把王位傳給年僅十歲的少子王子何,即當今的趙惠文王,同時任肥義為相國輔政,自己則稱“主父”。
肥義是當年少數的支持趙武靈王胡服騎射、進行軍政改革的人物之一,甚得趙武靈王的器重。
後來趙武靈王的長子公子章不服其弟為王,於是在周赧王二十年,趁主父、惠文王出遊沙丘的機會,殺死肥義,發動叛亂。所幸肥義的摯友李兌攜惠文王的另一兄長公子成率兵從國都趕來,迅速將亂軍鎮伏,殺公子章,才不致趙國衍生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