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四個字,天下勢(1 / 3)

父親走了,這一回與年幼時母親的辭世不同,那時侯他田單才四歲,對於母親,到現在也隻留下模糊的印象,遑論感情。他從沒有感受過母愛,至少在他懂事以來如此。可是父親卻全不是這回事,多年來父親的嚴詞厲色、諄諄教誨、語重心長,一幕幕湧上心頭。父親既是嚴師,又是慈父,他同時擔起了父親和母親的職責,他對於父親的依賴和感情,是從沒有人可以代替的。

想不到的是,一代劍豪,卻毫無半點征兆的,就此溘然長逝。

他一夜未眠,心卻沒有崩潰,頭腦更是處於從未有過的活躍狀態。父親說得對,他的走是有意為之的,如果他想,以他的武功修為,肯定還能再多活三天,甚至是三個月。

田單終於明白了父親的苦心!這一切都是為了成就他,成就他的心,成就他的功業,成就他的一生!所以他不能頹廢,隻能將這悲傷深深的埋在心底,更要奮發進取,在這英雄璀璨的大時代裏綻放出光芒,否則他就不配是父親的兒子。

寒冷的長夜已經過去,迎來的是,新的黎明,新的田單。

他的心從未試過這樣的堅強,在他熱淚滴在將軍劍上的那一刻,他更生出與劍血脈相連的奇異感覺。他感覺到自己是屹立不倒的,就算遇到墨希夷,遇到千軍萬馬也是一樣。

“噔!噔!”

門外足音響起,未等來人拉開房門,田單掠到門前,等來人拉開門時,田單已經舉步徑自走了出去,仿佛就未曾見到有人一樣。

來人叫道:“宗主!”

田單頭也不回道:“田七你做得很好,老爺子的後事就全交由你去辦,如果家族裏還有什麼人不服,或者總是閑言閑語的,就先讓他吃幾天苦頭再說,我現在要出去找個人。”

田七本是戰亂中的一個孤兒,自幼蒙田武收養,賜姓為田,更將畢生武功傾囊相授。田七為人機警,善變通,武功又僅在田武父子之下,更重要的是,他對家族有著近乎盲目的忠心,是當之無愧的家族裏的五百家將的首領。

田七道:“宗主,魯先生已經來了。”

田單微感錯愕道:“你怎麼知道我要找的是他?”

田七心中悲痛,啜泣道:“老宗主曾跟我說過他和墨希夷之戰,當時魯先生是唯一的見證人。”

當田單在客廳見到魯仲連時,這個家夥還是昏沉欲睡,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想來男兒膽的火熱燒了他一夜,並不好受。

魯仲連見到田單走到身旁,才拉開疲倦的眼皮,使勁用手搓紅了臉,最後才憤然道:“我發誓以後再不碰這害人的東西,這酒折磨了一夜不夠,還差點誤了大事。若不是王三的妻子閑我爛在他們家裏礙事,用藥酒把我喚醒並攆我出來,我可能還要醉上兩天。”

田單不語,臉上無半點表情,隻是目光流露出堅毅之色。

魯仲連忽然歎道:“我不喜歡今天的你,到昨天你還很可愛。”

田單苦澀一笑,還是不語。

魯仲連又道:“現在的你,沉毅睿智,冷酷無情,很有大將之風,和昨天有很大的不同,至少表麵上看如此。恭喜你終於成為一宗之主。”

田單終於開口道:“田單還是以前的田單,一點沒變,隻不過心裏將有些事情和感情埋藏起來罷了,有些事不管歡悅還是痛苦,卻總必須埋藏起來,這就是作為宗主的代價,否則就沒有了威嚴。別人或者不知道我有沒有變,你魯仲連卻是多此一問,你老實回答我,那是幾年前的事!”

魯仲連道:“威嚴不是裝出來,威嚴靠的是實力,不管你吊兒郎當、玩世不恭,還是不苟言笑、處世拘謹,隻要你有實力,創造了震古爍今的業績,那麼在別人麵前你就有了威嚴。一個國家也是如此,就象秦國,忽而與齊連橫而攻趙,忽而與韓、魏合縱而攻齊,天下沒有人敢說他背信棄義,因為他有強橫無匹的實力。反觀周朝王室,東遷洛陽後,勢力衰弱,國土不斷被諸侯國蠶食,如今隻餘洛陽周圍一二百裏地,苟延殘喘,而且還被諸侯爭相打著周王室的旗號,挾天子以令天下,周天子早已名存實亡,何來半點天子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