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話別王三(1 / 3)

田單出了鋪子,正打算向著王宮方向的長街走去,沒出幾步,卻正好遇見難得一身疲態、拖著無名刀的王三,兩人四目交投,很有默契的沒有回到打鐵鋪去,而是就附近揀個小酒館坐下詳談。酒是肯定沒有“男兒膽”那分火候的了,隻是酒店裏沒有精明的杜溫香從旁窺測,這讓兩人均感莫名的暢快。

“田兄一定很想知道約我出去的人是誰吧?”王三一副坦白、自首的模樣,道,“老實說,我和此人有個賭約,今日正是開盤的時候,隻不過結果我還是輸了。你該知道的,大男人輸了就要認帳,所以我隻好履行我的諾言,交出賭注。”

田單苦笑表示諒解,道:“幾年來從未聽你提過賭約這當事,可見你對此事十分看重,正如你所說,我感興趣的是究竟是誰如此精明,能在多年前就挖掘到你這個寶藏。如果我所料不差,老王你的賭注該是你那不外傳的鑄鐵密技吧。”

王三頹然點頭道:“不僅如此,還外加一張了賣身契。所以等大哥我吃了你的喜酒之後,將會離開齊國,也許在我的餘生裏,我都將會在秦國度過。當然有機會的話,我還是會回來看你的,我的兄弟。”

田單聽到“秦國”二字,虎軀一震,沉聲道:“白起!竟然會是他,嗬!也許我早該料到是他,隻是下意識裏不情願作此想罷了。”

“其實我本是蜀人。”王三拍了拍田單的肩膀,感歎現實無奈道:“大約二十年前,秦國派名將司馬錯攻滅巴蜀,年僅十七歲的我從此淪為亡國奴。更糟的是此後不久,又因為你嫂子的緣故,我得罪了蜀侯子煇,結果可想而知,我們夫妻遭到全國通緝,從此開始了四處逃竄、居無定所的流亡日子。可笑蜀地雖有千裏,我卻無一處可以容身,說來還真是可笑!可悲!”

每一個人,不管他後來是發跡還是沉淪,背後都總會有他自己年輕時或辛酸或快樂的故事。田單聽出王三話語中的苦澀滋味,料想是紅顏之禍引起。他幾乎想也不用想便可以肯定,必是蜀侯子煇看中了杜溫香的美貌,想以權獵色,從而導致天下間又多了一對亡命的鴛鴦。

需要說明的是,當時秦國經略西南、兵鋒直指巴蜀,是在公孫衍合縱五國攻秦失敗的情況下進行的。秦國雖然一度滅取了巴蜀,並成功擊殺蜀王,但主力軍隊卻屯於函穀關以防備公孫衍的卷土重來。司馬錯固然精通兵道,然而兵力有限,對於要徹底控製這些民風強悍的巴人、蜀人,使得他們無力變肘叛亂,顯然仍是力有未逮。權衡之下,秦國繼續保留蜀為屬國,采用羈縻政策,利用在當地具有一定號召力的統治者作為傀儡,改封蜀王的子弟為“侯”。

蜀侯子煇正是這種政策下的產物。

“有一次我二人藏身於蜀國境內的一個頗有私交的朋友家中,卻不料被他出賣,使我們陷入了生死一線、險象環生的局麵。”王三臉色微慟,續道:“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幸得遇白起出手相救,才使我夫婦二人逃過一劫。當然,那時候的白起還僅是一個剛參軍不久的走卒,在秦軍中也沒有什麼影響力,所以我們三人曾經在蜀軍的通緝下,有過一段共同流亡的合作經曆,我和他的交情,也就是那個時候來的。”

田單無言以對,幸好此前他曾見過杜溫香,否則他若貿然要求王三出手對付白起,那便徒使這位如師亦如友的好兄弟增加痛苦,現在他反而希望王三盡快離開齊地,否則他自認很難在王三麵前對付白起,而且這還是絕不公平的陰謀算計。

“王兄所說的賭約,是否和白起比武論輸贏?否則憑你老哥你的實力,沒有可能會顯露出這樣的疲態。”田單扯開話題,以免王三陷入痛苦的回憶中,神色篤定的道:“你的無名刀法雖然了得,極富氣勢和霸道,不過遇上飄忽莫測的下九流劍卻始終難有勝算,更何況白起是你的熟人,想必你會因為有所顧慮而很難晉入一往無前、同歸於盡的那種霸道逼人的顛峰境界,結果可想而知。”

“事實上,我和白起的比武輸得不冤,皆因我確確實實是在達到顛峰狀態的情況下和他交手的,而他則還沒有出全力,十幾年的戎馬生涯足夠把他的劍磨得更加鋒利無比了。”王三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嗬嗬笑道:“我倒差點兒忘了,白起曾告訴我,在清晨的時候他和你交過手,想必你對他的深淺也應該有個大致的了解。老白果然沒有料錯,雖然江湖上從沒有人知道他的配劍的別名,而且他那時候還蒙麵偷襲你,但他斷定你一定能夠從他留下的‘下九流劍’這四個字中猜到他的身份。怎樣,想知道他為什麼要給你這個線索去追查他的老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