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反貪局在行動(二)(2 / 2)

官場上的人都知道,自明太祖朱元璋設立錦衣衛以來,錦衣衛緹騎校尉就效法後唐李存瑁的作法,自己推選出功夫最高的十三個人,號稱“十三太保”,一直沿襲下來,十三太保中哪個死了或是奉調離開錦衣衛才挑出一個補充。這十三個人在幾萬錦衣衛中不論職位高低,名頭都是最響的,尤為難得的是,對皇上忠心更是無人可比,可稱得上是皇家鷹犬中的翹楚。今次帶隊到揚州的這個朱七時下就在十三太保中排行第七,因此錦衣衛上上下下莫不稱“七爺”而不名。

這尊平日裏巴結還巴結不上的大神如今自個找上門來,鄢懋卿哪能輕易讓他走,強留在揚州多玩了三天,每天好吃好喝伺候著,還想把柳湘雲也獻給七爺暖枕席。柳湘雲那日受了驚嚇更受了欺侮,一肚子怨氣卻無處撒,自是不肯。鄢懋卿陪著笑臉說:“人家是遠道的客人,我總該有點君子之風吧!”並許了五千兩的梳妝錢,才勉強說動了拿班作態的柳湘雲。沒想到朱七倒還夠朋友,以“朋友妻不可戲”的理由堅決謝絕了鄢懋卿的好意,帶著鄢懋卿從兩淮鹽商那裏搜刮來的銀票匆匆回到了京師。

司禮監的值房也在大內,與內閣一東一西分列左右,值房規格和布置與內閣學士一般無二,處處都能體現出與內閣平起平坐、分庭抗禮的權勢。此刻,呂芳正坐在一把紫檀木的椅子上,問單腿跪在麵前的朱七:“你這趟怎地比李恩旭還多出了一萬四千兩,竟有七萬兩之多?”

鎮撫司的人都是見官大三級,名頭能震得住半個大明朝的十三太保更是非同尋常,照例雙腿隻跪皇上,見著有“內相”之稱的司禮監掌印、還兼著東廠提督太監的呂芳也隻是單腿下跪。聽到呂芳這麼問,朱七說:“回呂公公的話,五萬四千兩的價是李公公與鄢懋卿談妥了的,那狗貪官要巴結奴才,送了小的兩千兩,跟小的一起去的四個兄弟每人也有一千兩,再加上他孝敬呂公公的一萬兩,一共是七萬兩。”

“那狗貪官出手竟闊綽如斯,真是死有餘辜!”呂芳罵了一句,然後抽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遞向朱七,說:“你們此次來回幾千裏地的奔波,也著實辛苦,主子說了,要好好地打賞你們。”

朱七卻並不接銀票:“呂公公,李恩旭能將那貪官送的兩千兩全數交到宮裏,奴才也算是宮裏的人,好狗不吃外食,也該當全交上來。何況,奴才們也曉得這些錢主子萬歲爺還有大用場……”

“主子賞你的,你就拿著,跟弟兄們分了。”呂芳說:“主子萬歲爺說了,你們跟李恩旭不同,還有家口要養,靠那麼點俸祿,日子過的也著實清苦,本想貼補你們一點,可宮裏用度實在緊張,也隻好委屈你們了。”

朱七這才接過銀票:“奴才代弟兄們謝主子隆恩!”

“好,李恩旭已經到南京去了,你們回去好好歇息幾天,也該動身了。”

“奴才告退!”朱七向呂芳行了個禮起身,要出值房門的時候又停下了腳步,回頭衝呂芳抱拳,說:“呂公公,小的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你問吧。”

朱七說:“請呂公公恕小的放肆,那幫貪官既然如此目無法紀,主子為何不直接派人抄了他們的家,卻要如此大費周章?”

呂芳歎道:“聖心深遠,莫說你不明白,連咱家一開始也不明白。主子說了,那些貪官最會拉靠山走門子,在官場上認座主、交同年、攀鄉誼,關係盤根錯節,互為攀緣,牽一發而動全身。如今朝廷推行新政,官紳士子怨氣很大,時下不宜再興大獄。隻要他們不敲骨吸髓地盤剝百姓惹得天怒人怨,還是暫且不動他們為好。”

朱七點點頭說:“是小的愚鈍。小的此次下江南,聽到了一點風聲,似乎那幾個藩王還不安分,與南京那邊一些文武官員過從甚密。”

“別處也多有報告,主子已經曉得了。”呂芳歎了口氣,說:“唉!如今主子厲行新政,將宗室豪強俱都得罪了,實行官紳一體納糧之後,那些士子也不見得都能跟主子一條心,如今主子能倚重的,也隻有我們這些奴婢了,你等且要多長個心眼,凡事都幫主子盯緊點。給南京、中都鳳陽和那幾個藩王屬地的弟兄們都打聲招呼,主子念著天親,不忍心責罰他們,但若是鬧得實在不象話,為了主子的江山,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少不得也要替主子遮風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