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十三太保也跟著跳上了馬,簇擁在皇上的周圍,倒把高拱、俞大猷和戚繼光三人擋在了外麵。朱厚熜笑道:“這是他們的地盤,你們這麼做,豈不是喧賓奪主嗎?一邊老實呆著去。”
關乎主子安全,楊尚賢亢聲:“回主子,奴才職責載諸祖宗家法,請主子恕奴才萬死不敢奉詔!”
“祖宗家法”是朱厚熜最不願意聽到的四個字,當即就把臉沉了下來:“搶鏡頭還有理了你!”
莫名其妙地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朱厚熜想起了當日禦駕親征之時,楊尚賢為了勸自己移駕回宮,不惜犯下欺君之罪,與俞大猷聯合起來搞了一場滑稽的比武之事,又展顏笑道:“你不是曾說過俞大猷是不世出的武林高手,會什麼‘隔山打牛’神功,一拳就把你打得重傷倒地,還要調養將息三個月才能恢複嗎?算起來還沒有三個月,你怎麼就恢複好了?”
楊尚賢先是一愣,隨即就明白過來,臉色微微一紅,卻仍在大言不慚地說:“回主子,此一時彼一時也!奴才雖學藝不精,但若是有人要不利於主子,奴才怎麼也要拚死一戰。”
“嘖嘖嘖,你什麼時候竟也學會了這樣跟朕說話?你當朕喜歡聽這些嗎?”話雖如此,朱厚熜也不好過於戲謔這個忠心耿耿的侍衛,便說:“就給你們一個狐假虎威的機會,跟在朕的後麵風光風光。不過,高拱他們畢竟是主角,你們可不能太過分了。”
大庭廣眾之下,忤逆聖意已是大逆不道之罪,主子又做出了讓步,楊尚賢也不好再堅持,就帶著其他太保將馬帶在了一側,讓高拱、俞大猷和戚繼光三人策馬來到了朱厚熜的身旁。不過,六個太保分成三組,一左一右緊緊地跟在高拱他們的身後,隻落後半個馬身的距離,手緊握著兵刃,三人若稍有異動,就要被這些大內高手立斃當場。
躍馬走到了軍將方陣的前方,朱厚熜高聲喊道:“大明好兒郎,大家好!”
營團軍的全體士卒身軀都是一震,有個機靈一點的隊官大聲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頓時,全場響起了將士們潮水般的呐喊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有的人仍趴在地上,不敢抬頭直視天顏。同時,有大顆大顆的淚水自將士們那虎目之中洶湧而出,砸在了腳下那已經被無數的馬蹄和戰靴踩踏得堅硬如鐵的土地上。
聲浪漸漸平息之後,朱厚熜高聲喊道:“大家免禮平身!”
這次不需要人帶頭說話,所有的人同時應道:“謝萬歲隆恩!”
但是,卻沒有人起身。
高拱、俞大猷和戚繼光三人嚇得臉色劇變,忙高聲喊道:“聖上有旨,免禮平身!還不快快謝恩,徒手起立!”
營團軍全體將士又齊聲喊道:“謝萬歲隆恩!”放下手中的兵刃,站了起來。
高拱三人滾鞍下馬,跪在了地上,齊聲說:“臣等治軍不嚴,請皇上治罪。”
朱厚熜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卻笑著說:“這樣令行禁止,古之大將也不過如此,怎麼還是治軍不嚴?朕非昏聵之主,自然知道‘軍中隻知將軍之命,不聞天子之詔’的道理,你等又何必如此緊張,快起來吧!”
見高拱他們三人站了起來,卻還是一副忐忑不安的表情,朱厚熜又溫言撫慰道:“肅卿、誌輔、元敬,短短年許時日,你三人竟將一支草草成軍的營團軍帶成了周亞夫的細柳營,更率軍奮勇殺敵,保家衛國,朕深感欣慰之至!說起來,滿朝文武大臣,隻有你們與朕最貼心,朕也不瞞你們。如今江南一幹藩王宗室、勳貴大臣辜恩逆行,倡亂謀叛,國朝也如前漢一般遭遇了七國之亂。當此社稷飄搖、國變橫生之際,朕最需要的,正是你們這樣的周亞夫,正是營團軍這樣的細柳營啊!”
三人十分感動,一齊躬身抱拳施禮,哽咽著說:“皇上待之以肱股腹心,知遇之恩,臣等九死難酬。臣等永生銘記浩蕩聖恩,縱有千難萬險,也當苦節堅行,誓滅逆賊!”
如當日在德勝門前一樣,在營團軍全軍將士的注目下,朱厚熜騎馬從左到右巡視了一圈,讓每一個士兵都清楚地看見了自己之後,又回到了隊伍的中間,說:“動若疾火,不動如山,營團軍不愧是我大明勁旅!如今江南半壁殘破,家國社稷危傾,正需你等披堅持銳,殺賊報國的大好時機……”
在高拱、俞大猷和戚繼光三人的帶領下,營團軍全軍將士發出了怒濤般的吼聲:“戮力同心,殺賊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