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出人意料(2 / 2)

又與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朱厚熜再也沒有什麼理由可以責難於嚴嵩,便歎道:“這才是老成謀國之言!嚴閣老,就請你將在閩粵兩省試行開放海禁之事擬出廷寄,由司禮監批紅,著兩省去辦。”

“臣遵旨。”

“開海禁乃是關乎國朝財政之大事,由兩省去辦難免顧此失彼,朝廷當派一得力之人銜命南下主持大局。”朱厚熜說:“朕聞說你的門生鄢懋卿久任巡鹽禦史,常與商賈之流打交道,就以他為使如何?”

嚴嵩聞言大震:“回皇上,欽使實掌國庫之鎖鑰,其任何其之重。鄢懋卿才德兩疏,且有貪墨之風評,難堪大用,臣以為萬不可以之為使。”

再次試探又得到了這個結果,朱厚熜已是見怪不驚,反問道:“那依你之見,以誰為使更為合適?”

“回皇上,臣以為巡城禦史兼營團軍監軍高拱可當此大任。”

“哦?”朱厚熜說:“可還是你與朕說起過的細柳營非社稷之福的緣故?”

“回皇上,臣雖仍有此慮,但萬不敢拿國事做意氣之爭。”嚴嵩正色說道:“臣舉薦高拱,一因其人乃理學後進,重義輕利,且不近女色,惟此等人方可為朝廷掌國庫之鎖鑰;其二,江南叛亂,閩粵兩省雖未附逆,但也不免有人心存異誌,首鼠兩端,高拱既有機敏通達之大才,又素懷忠義,且屢蒙聖恩,為國朝難得的忠能皆備之臣,可當大任;其三,高拱乃天子近臣,又是夏閣老的門生,閩粵兩省官員多出於夏閣老門下,不看僧麵看佛麵,於情於理也不會掣他的肘,由他主持兩省開海禁之事,於推行國策大有裨益。有此三點,臣以為,銜命南下,舍高拱不做第二人之想。”

盡管能聽得出來嚴嵩話裏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即是在皇上的麵前陰刺首輔夏言柄國日久,威權過重,門生故吏遍布天下,說話辦事比皇上還管用,但這也正是朱厚熜委派高拱出使的一大理由,他便順坡下驢,說:“你既說的這麼透徹,朕也沒有理由不準你的奏。惟是高拱身兼營團軍監軍一職至關重要,你以為當以何人補之為宜?”

嚴嵩沉吟著說:“回皇上,臣以為兵部職方司郎中楊博才幹卓異,通曉軍事,可由其改任或兼任營團軍監軍。”

對於楊博這個名字,朱厚熜並不陌生。年前韃靼圍困京師,時任兵部職方司正五品員外郎的楊博奉命駐守德勝門。京城發生薛林義、陳以勤叛亂之事,錦衣衛奉上諭先行入城控製各處城門,在進入德勝門時與守軍因誤會而發生了衝突,錦衣衛校尉也多有死傷。其後,楊博被三太保張明遠擒下,勒令他打開城門,他竟要以死殉國,讓錦衣衛眾多校尉憤慨之餘也不勝駭然。朱厚熜聞知此事,遂將楊博擢升為正四品郎中,以嘉其忠勇,也在心中記下了這個名字。

但是,從嚴嵩嘴裏說出來這個名字,就讓他覺得詫異了——楊博是前任內閣次輔、代首輔翟鑾於嘉靖八年取中的門生,由縣令升任兵部武庫司主事、後升職方司員外郎都是翟鑾一手提拔。若說夏言並未被皇上斥退,還算虎老威還在,高拱又正是得寵之時,嚴嵩舉薦高拱出使東南既是情非得已,更是為了討好皇上的話,翟鑾一派已成為不折不扣的死老虎,連被皇上欽點為內閣學士的吏部左侍郎徐階都擔心受到其師的牽連而終日惴惴不安,嚴嵩又何必將營團軍這麼大一塊肥肉賣個人情給已被致仕還鄉的翟鑾?

朱厚熜看著麵前躬身垂首的嚴嵩,緩緩地說:“朕若是記得不錯,楊博是翟鑾的門生,你為何要舉薦他?”

“回皇上,楊博於嘉靖八年中式,座師雖是翟閣老,但他是皇上殿試之時禦筆欽點的進士,可稱天子門生。此外,”嚴嵩勇敢地迎接著皇上質疑的目光,說:“臣隻知楊博之才可堪營團軍監軍之任,並不知其他。”

沉默了一會兒,朱厚熜說:“高拱、楊博任職之事就照你說的辦,著吏部擬文呈報內閣,盡快擬旨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