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驚弓之鳥(2 / 2)

劉計成和湯正中兩人心裏也十分惱怒,更鄙視這個天湟貴胄卻百無一用的狗屁王爺,但正如他們方才在端門外所議的那樣,朱明皇家享國兩百年,恩澤自在人心,想要改朝換代,隻怕附和他們靖難的那些官員縉紳會帶頭起來反對,如此說來,還真不能少了這個宗親輪序最為靠前的窩囊廢來充當門麵,兩人對視一眼,都跪了下來。徐弘君先是一愣,開口想要說什麼,湯正中偷偷扯了一下他朝服的下擺,他會過意來,也不情不願地跪了。

劉計成說:“殿下方才所言差矣!須知推舉殿下監國,乃是經群臣集議,公推擁戴,可不是誰想廢就能廢的。”

“誠意伯說的對!”湯正中說:“遼逆諸人憑借武力,妄圖強行迎立遼藩,禍亂綱常倫理,背棄祖宗家法,遂頃刻而亡。前事曆曆在目,誰還有那樣大的膽子敢逆天行事?不過,請殿下恕微臣冒死直言,如今社稷危傾,強寇壓境,殿下受滿朝文武、天下百姓社稷之托,更須力持堅定,以備不虞,且不可自亂分寸,否則便有亡國亡身之禍……”

見朱厚燁還是一臉驚恐之色,顯然心有疑慮,徐弘君沒好氣地說:“被北兵襲破南京,殿下是太祖血脈、憲宗先帝爺嫡嫡親親的孫子,興許北邊的那位戾君還能念在同宗的份上許你留下性命,可我們這些人將身家性命都押上,擁立你監國繼統,到頭來別說是自身,就算九族十族也萬難保全,你還怕甚!”

盡管徐弘君這句話說的絕非人臣之禮,但給朱厚燁吃了一顆實實在在的定心丸,他麵色緩和下來,說:“既然如此,北兵已經兵臨城下,諸位愛卿還是趕緊布置守城事宜吧!拱衛京師、護衛王駕的重任就拜托諸位愛卿了。該怎麼辦由你們拿主意,不必請旨,不必請旨。”

徐弘君狠狠地剜了那個手裏拿著一隻鞋,尷尬地站在寢宮角落裏的黃門內侍一眼,說:“這個奴才不會奏事!誰說北兵已經兵臨城下?”

那個黃門內侍當然不敢強辯,朱厚燁卻質問道:“不是你們說的,北兵都打到了南京城下了嗎?怎麼……”

見三位勳臣都陰沉著臉不說話,他也不敢再說什麼了,厲聲叱罵道:“該死的狗奴婢,竟敢危言聳聽,驚擾王駕!自去提刑司領四十大板!”

那個黃門內侍“撲嗵”一聲跪了下來:“奴婢冤枉……冤枉啊……確是三位大人說的,北兵都打到了南京城下了……”

朱厚燁更是怒不可遏:“來人!把這個狗奴婢拖出去,給我狠狠地打,往死裏打!”

喊了幾聲卻不見有人進來,想必其他內侍早就被這驚天的假消息嚇得作鳥獸散了,說起來那個倒黴的內侍還是最忠心的。

眾叛親離竟至於斯,三位勳臣心裏都是一涼,立刻想到了自己日後或許會遭遇比這還要悲慘的境地,不禁突然產生了一種要行善積德的古怪念頭。湯正中便說:“殿下,微臣想替這個奴才討個情。興許是這個奴才值夜宿困乏就犯了糊塗,以致傳話有錯,打幾板子略施薄懲也就算了。殿下萬乘之尊,且不必跟這個隻有半條身子的下賤奴才計較!”

朱厚燁這才安下心來,驚喜交加地追問道:“北兵真……真的沒有打過來?”

湯正中見徐弘君方才說話咄咄逼人,非人臣之禮,怕他再說出什麼過頭的話,冒犯忙搶先說:“回殿下,北朝雖說已誓師南下,然則韃靼虜賊還雄據塞外蠢蠢欲動,肘腋之患尚且未消,自顧尚且不暇,,他又豈能大舉縱兵南下?況且我朝國勢強盛,百萬雄兵駐屯徐州,正枕戈待旦尋機北上靖難,北兵縱然南下,又何足懼哉!”

“列祖列宗有德啊!”朱厚燁眼噙淚花,激動地說:“本王這不肖子孫總算不負天下官紳百姓社稷之托……”

接著,他又疑惑起來:“那……那你們為何這樣匆匆闖進本王寢宮?”

湯正中說:“回殿下,臣等進宮晉見殿下,乃是有軍國大事要即時奏報殿下。”

一聽“軍國大事”四個字,朱厚燁又緊張起來:“莫非……莫非哪裏又出了亂子?可是閩粵兩省的兵馬打過來了?”

“回殿下,閩粵兩省官員冥頑不化,糾結所部進犯江南,意欲為北朝戾君殉葬,確是我朝一大禍端。不過上托我大明列祖列宗及殿下的洪福,又有魏國徐公周全廟算並居中調度,已委派鎮南侯安思達、靖遠侯楊士衝率部將其擋在郴州、漳州、廣信、溫州一線,那些蠻族兵士戰力強悍,閩粵兩省兵馬已連番敗績,斷然打不過來!”

朱厚燁疑惑地問道:“那……那諸位愛卿所說軍國大事所指為何?”

不等徐弘君等人回話,他又說:“本王已將朝廷諸般政務都委於諸位愛卿,軍國之事無論大小,都由諸位愛卿商議酌定就是,不必請示。諸位愛卿跪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