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煞風景(2 / 2)

那名隊官不明就裏,喊道:“軍門,卑職……卑職……”

“不明白為何要責罰你,是不是?”戚繼光冷笑道:“營團軍前軍和河南衛所軍編入我東海艦隊,皇上早已明發上諭,並賜名曰‘陸戰隊’,今日入席的都是本軍弟兄,哪裏來的什麼‘我軍’、‘他軍’的!自即日起,再以此稱呼,一律責打二十軍棍。這一軍規便由你而始!”

隻習慣性地說了一個“我軍”二字就挨了二十軍棍,那名隊官覺得十分委屈,但他雖出身漕軍,奉調編入新組建的東海艦隊這一年多來,早已見識過了戚繼光這位年輕軍門殺伐果斷、令出如山的治軍之法,也不敢再抗辯什麼,垂頭喪氣地說:“謝軍門責罰!”行禮之後,灰溜溜地出去了。

戚繼光衝著眾人拱手,說:“繼光治軍不嚴,令諸位將軍見笑了。且請寬坐片刻,繼光去去便來。”說著,就起身走出了帥帳。

眾人都知道,這位少年軍門要去行軍法了,首先是自己部下也有參與的曹聞道就坐不住了,其他人也不好安坐,就都紛紛起身,也跟了出去。

果然,偌大的校場裏已是一片混亂,足足好幾百人正撕打在一起,桌案都掀翻了幾十張,肉和魚都掉在地上,被人踩得稀爛。其他人也都停了筷子,圍成一團看熱鬧。幸好入席之前都奉命將兵刃歸整放置,又有各級軍官將佐約束著本軍弟兄沒有跟著起哄鬧事,否則真不知要釀成多大的亂子。

戚繼光怒氣衝衝走到校場,高喊了兩聲“住手!”可是,偌大的校場,又有幾萬人在場,他的聲音淹沒在了一片鬧哄哄的聲浪之中。

戚繼光更是怒不可遏,奪過一名值勤守衛抱著的火銃,對天放了一銃。

巨大的響聲震驚了全場的人,那些圍觀的兵士率先回過神來,回頭看去,就看見了本軍軍門那張鐵青的臉,立刻都閉上了嘴,悄悄地往人群後麵縮。可是,人人都這麼想,就如同退潮一般“嘩”地一下,閃出了偌大一塊空地,將那群打架的兵士顯露了出來。象是被突然曝露在陽光之中,所有的人都住了手,怔怔地愣在那裏。

戚繼光鐵青著臉走到校場之中,怒喝一聲:“給我跪下!”

沒有周圍那數萬圍觀之人七嘴八舌的說話,他的喝令無異於在校場裏響起了一聲炸雷,那幾百名打架的人不是東海艦隊的兵士,就是營團軍的軍卒,都曾在戚繼光麾下吃糧聽命,也都知道這位少年將軍的脾氣,立刻都跪了下來。

“全部拿下,每人重打十軍棍!”

曹聞道心疼自己那些頭一回乘船從海路南下,早就疲憊不堪的弟兄,但他不敢說情,就捅捅河南衛所軍統領錢文義,讓他幫忙說句話。

盡管錢文義此前也曾在戚繼光麾下任職,但畢竟是配屬戚繼光指揮,沒有正式的隸屬關係,說話確實比曹聞道方便些,便輕咳一聲,說:“戚軍門,末將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戚繼光回過頭來:“錢將軍請賜教。”

“這個……這個……”錢文義囁嚅了一陣,才鼓足勇氣說:“軍令如山、軍規勝鐵,末將已受皇命入東海艦隊,軍門整飭軍紀、厲行軍法,自然不敢隨意置喙。惟是這數百人毆鬥,總有滋事之人,一律懲處,恐他人不服……”

戚繼光冷哼一聲:“大明軍律第五,軍中嚴禁私自毆鬥,違犯者不論何因,罪輕者打,罪重者殺!”

錢文義被堵了回去,臊得麵紅耳赤,不敢再多說話。

不過,戚繼光還算給他了點麵子:“本將也知道,營團軍前軍弟兄一路顛沛於風浪之上,確實辛苦,今日這十軍棍就暫且記下,其他人等一律不饒,即刻行刑。行刑完畢再論是非,依律重處!”

曹聞道臉上立刻露出了喜色,東海艦隊的各級軍官將佐,如汪宗瀚等人雖麵無表情,則都在心裏不以為然地想:戚軍門到底是出身營團軍,怎麼也還是要向著自己帶出來的兵士的!

誰知道,戚繼光接著說道:“將一幹參與毆鬥的營團軍前軍兵士姓名記錄在案,三日之後,軍前行刑!”

啊?眾人都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如今都在一個軍中,怎能厚此薄彼?戚軍門公正無私,不愧為國朝新近崛起的軍中俊傑,有古大將之風!

這個時候,跪在地上的一名東海艦隊的兵士昂起了頭:“軍門賞罰不明,小軍心中不服!”

汪宗瀚見此人出聲抗辯,心裏“咯噔”一下:你這個小兔崽子,戚軍門本就對你有成見,你怎麼還要自己往軍門的刀口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