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弄玄虛(2 / 2)

如此一來,太師成國公朱至孝等眾多勳臣貴戚要麼屈居張茂之下,要麼被削去了榮譽性的職位,徹底成了無所事事的閑散勳貴,這一舉措,自然遭到了這些人的強烈反對。好在這些年裏,朱厚熜為了保證各項軍製改革的順利,一直讓張茂擔任禁軍總司令一職,拉攏他這個明軍第一老資格的元老碩勳以壓製軍中反對的聲浪,這件事情跟撤裁歸並各地衛所、複員大批碌碌無能的軍官將佐等棘手之事一樣,總算是沒有鬧出什麼亂子。

這正是朱厚熜的高明之處:張茂身為一個戎馬一生的職業軍人,怎能抗拒得了手握幾十萬大軍乃至掌管全國軍隊的誘惑?而以他的資曆人望和戰功,他不出來說話,甚至不但不抵製軍製改革,反倒讚同皇上,其他的人自然也就翻不起多大的浪了。

不過,這也並不表示朱厚熜就有多麼的賞識張茂,他知道這個老公帥忠心倒是毋庸置疑,但治軍統兵的能力卻是平平,加之年事已高,隻適合作為一尊菩薩供在神龕之上,在軍中起到定海神針的作用,真正讓他率軍打仗,他可不見得就能當大明朝的老黃忠!

既然如此,何必要把指揮這麼難得的一次重大軍事演習的機會浪費在他這個“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人身上?

朱厚熜說:“未必就一定要確定藍軍司令人選。朕看你們的演習方案,紅軍主守,藍軍主攻,大概是要藍軍扮演北虜,犯我邊庭。北虜各部向來都是鬆散的部落聯盟,各部會盟出兵,雖也明定統帥,但統帥對各部兵馬隻有協調之責,卻並無絕對統禦之權。所以,朕覺得可以讓俞大猷和劉鼎望兩人各行其是,既象北虜各部的作戰特點,也能檢驗我明軍各部之間協同作戰的能力。”

曾銑頗為擔憂地說:“俞大猷和劉鼎望兩軍十萬之眾協同作戰,卻不確定統軍大帥,難免有配合不力、顧此失彼之虞,臣恐未必就能展示禁軍戰力……”

“哈哈哈,曾部堂是心疼你麾下的這兩支強兵勁旅吃了敗仗啊!”朱厚熜笑著說:“其實,朕倒是覺得,若是各軍放開了打,勝負必定出乎諸位愛卿的預料之外。”

說著,他抓過一張箋紙,刷刷刷地寫了兩行字,然後裝在封套之中,遞給一直陪侍在側的張居正:“叔大,將之緘封,拿來朕用印。”

經過在昆山任知縣的曆練之後,張居正越發顯得沉穩幹練了,很幹脆地應道:“是。”雙手接過封套,打著火石,點燃了禦案上的蠟燭,烤軟了火漆,緘封之後又遞還給了皇上。

朱厚熜將自己手中那枚蟠龍戒指在火漆上一戳,留下了印記,然後遞給了李春芳:“這是朕預測的演習結果,現在就交由李閣老保管,不許打開,待演習結束之後,總導演部要召集各參演部隊團以上軍官將佐進行講評,評點各軍戰略戰術得失。到時候,朕與你們一同打開,看看朕是否能猜中結果。”

這倒是個新鮮事兒。不過,既然舉行如此聲勢浩大的軍事演習是開天辟地頭一遭,甚至可以說是皇上異想天開的率性之舉,那麼,皇上做出這樣的遊戲之舉也就不足為奇了。若是皇上真能猜中,更可為此次演習增姿添彩,記諸史冊,也是一段千古佳話。

隻是,聽到皇上的最後一句話,李春芳、曾銑和楊博三人相互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驚詫的表情:宣府、大同兩鎮兵馬都要參加演習,兩鎮防衛之責何其之重,各級軍官將佐不能長久離開駐地。那麼,總參謀部組織講評就隻能在兩鎮進行,皇上不會不清楚這一點。難道說,皇上要借觀摩演習之機巡幸邊鎮?

這可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曾銑正要說什麼,李春芳一個阻止的眼色遞了過來,他無可奈何地將已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