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指點迷津(二)(1 / 2)

自古富貴險中求,賀蘭石不再猶豫,說:“謝皇上。當初未蒙恩授職之前,微臣以經商為業,相與的朋友也多是商賈販夫;如今在大同市舶司副使的位子上,也少不得要與商人打交道,他們托微臣奏請皇上同意他們入股民生典當行。”

原來,朝廷整頓典當行業,使經營典當行的晉商集團損失慘重,尤其是朝廷開辦了官營典當行--民生典當行,以兩分計息,又不加收複利,給仍在經營之中的民營典當行的經營帶來了極大的衝擊,更讓他們感到了末日來臨的危險--朝廷是否因為典當行業獲利甚巨,才要設立官當?雖說眼下民生典當行隻是在京城試點,其他地方還未開設分號,各地方官府衙門隻是勒令各家民當奉公守法,有收取高額利息或計收複利盤剝百姓者向官府衙門自首,繳納一定數額罰金並遵照朝廷律令取息,仍準許其照常經營,並未查禁各地民當,但誰能保證,下一步朝廷會不會全部取締民當,由官營典當行壟斷專營?為此,他們不得不主動提出入股民生典當行,盡管這樣肯定會受到官家的盤剝,總比被趕出這個獲利不菲的行業強上許多。

朱厚熜先是一愣,隨即大笑起來:“哈哈哈,難怪朝廷動員你們投資礦山開辦實業,你們推三阻四不爽快,原來還是在惦記著你們晉商的老本行啊!不錯,不錯,敢打官營典當行的主意,在朝廷的鍋裏舀食吃,也算是有點進步了,不枉朕這些年來恤商扶商!”

皇上雖然麵帶笑容,但嘴裏說出來的卻句句都是誅心的話,賀蘭石嚇得魂不附體,慌忙跪了下來:“微臣萬死不敢做如斯之想,不過如實轉述商賈販夫之流癡心妄念而已,請皇上恕罪、恕罪……”

朱厚熜又是一愣:“賀蘭石,你這是在做甚?”

不等賀蘭石回話,他就明白賀蘭石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搖頭苦笑道:“哦,你當朕是在斥責你嗎?大錯特錯了!朕其實是在褒獎你敢獨辟蹊徑,提出官民合辦典當行的新思路,朝廷既然能動員你們晉商投資開礦山、辦實業,參股官營典當行又有何不可?你且不必如此誠惶誠恐。快快起來吧!”

賀蘭石簡直欲哭無淚,皇上說話也太雲山霧罩,令人難以捉摸了啊!但聽皇上話裏的意思並不是要治自己的罪,心中那塊巨石總算是落地了,忙叩頭謝恩,乖乖地站了起來。

看著仍是一臉惶恐之色的賀蘭石,朱厚熜說:“其實,不必你提說,朕也正有此意。民生典當行由戶部有司官員打理,一是不熟悉典當業務,二來不免沾染了許多衙門作風,施行月餘,問題已然暴露出不少,還是走官民合營的路子較為妥當。不過,朕不說你也知道,開辦典當行獲利不菲,你那同鄉馬閣老視其為禁臠,怎能輕易應允你們商人參股進去分一杯羹?還是再過一段時間,等民生典當行的問題充分暴露之後,再與他商議此事吧。至於你們晉商開的那些典當行,隻要守法經營,不要一味隻求厚利而不計送當之人的死活,還是可以照常開辦下去的,不必非要入股官當。我大明兩京一十三省商戶百姓抵押借貸的需求那麼旺盛,隻一個官辦的民生典當行如何能應付得過來?再者,壟斷專營絕非什麼好事,朕還惟願你們民當與官當展開競爭,一花獨放不是春,百花爭豔春滿園嘛!”

曆來民不與官爭,更何況“錢”字當頭,任誰都眼紅。但凡能有一線希望,晉商也不願意與官家攪在一個鍋裏吃飯,賀蘭石得到了皇上的親口保證,這才放心下來,跪地叩頭:“臣代商戶叩謝浩蕩天恩!”

“先別忙著謝恩。”朱厚熜說:“朕還是有個疑問,你們看重典當行生意,不外乎是可以放款取息,獲得厚利而已。既然如此,為何現放著自家得天獨厚的優勢不去動腦筋?捧著個金碗,卻要去討飯吃,豈不可笑!”

有了方才論及清徐的葡萄加工一事,賀蘭石已經對皇上那敏銳的經商眼光佩服得五體投地,忙應道:“微臣愚鈍,懇請皇上明示。”

朱厚熜卻不答話,而是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那張銀票,問道:“賀蘭石,這是什麼東西?”

賀蘭石一愣:莫非皇上連銀票都不識得?想想這樣也有可能,皇上身居九重,向來都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即便出巡,也是前呼後擁一大幫子人跟著,哪裏會有他自家用錢的機會,不認識銀票也在情理之中。

他老老實實地應道:“回皇上,這是京城寶源號開出的銀票,見票即付現銀十萬兩。是微臣敬獻皇上、報效朝廷的一點小小心意。”

朱厚熜饒有興味地翻來覆去地看那張加厚楮皮紙,繼續問道:“就這麼一張紙,真能兌付十萬兩現銀?”

“回皇上,微臣萬死也不敢欺君罔上。”

“拿著這張銀票,他們憑什麼給兌付現銀?”

“回皇上,出票人在寶源號事先存有款項,開出的銀票等若支款憑信,持票人拿到銀號,朝奉剝開銀票,驗對藏在其中的密押,確認無誤之後便給支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