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布控西域(2 / 2)

朱厚熜的本意其實就是恢複自古以來絲綢之路的輝煌,開辟新的市場,給大明日益蓬勃發展的商品經濟再注入新的活力,至於用退役的兵士護衛商隊,也不過是妙手偶得,還沒有把這些事情都上升到國家安全的政治高度來考慮,曾銑這樣理解與之多有不符,但仔細想想也覺得曾銑說的很有道理,看來是自己歪打誤撞地碰巧了。不過這樣也好,涉及到防範北虜、維護邊境安全,想必反對的聲浪就會小一些!他的心中頗為得意,就故作高深莫測地拈著胡須,笑道:“嗬嗬,朕上膺天命為九州共主,天下各國,無論遠近,皆是我大明的藩屬;萬物靈長,無分華夷,都是朕的子民,朕應一視同仁,教化四方,以德服之。是以曾部堂可以這麼想,朕卻不能做如斯之想啊!”

曾銑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嚴世蕃的眼中也閃現出了一絲驚恐之色,兩人正要說話,就聽到朱厚熜又說:“不過,曾部堂掌兵部,謀劃四邊安寧是他份內職責,加之朕當初在議設總參謀部時也說了,自古知兵非好戰,製訂各邊鎮國土防禦計劃乃至進攻計劃隻是為了避免臨難抱佛腳,並不是真的要揮師征伐四邊。所以他這麼想倒也未必十分錯,就當他姑且說之,朕與諸位愛卿姑妄聽之好了。”

眾人心中全然明白了:皇上不過是因為朝廷如今與蒙古各部訂有盟約,各部使者眼下就在大同城中觀摩演習,君臣卻在此時商議鉗製韃靼、收複河套的方略,實在不太合適,更有損天朝“四夷賓服,萬方來朝”的光輝形象。於是,紛紛點頭,頌揚吾皇聖明。

朱厚熜叫道:“曾部堂。”

“臣在。”

“你總督三邊多年,對西北形勢、番情最為了解,朕問你,倘若……”朱厚熜衝著曾銑點了點頭,加重了語氣:“記住,朕說的是倘若!倘若國朝要經營西域,當以何地為重?”

回到明朝這些年來,一個北虜一個南倭,再加上自己多事要搞什麼富國強兵的新政,將朱厚熜搞得焦頭爛額,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研究對大明國家安全沒有任何威脅的西域,今天既然說到這裏,就要好好向曾銑這個既是“西北通”又是強烈主張從韃靼手中收複河套地區的“鷹派”人士請教請教了。

曾銑更是堅定了自己剛才的判斷,滿心歡喜,毫不猶豫地說:“哈密!”

“西域番國林立,為何卻是哈密,說說你的理由。”

曾銑應道:“回皇上,理由有三:其一,哈密為西域咽喉鎖鑰之地,太祖文皇帝永樂年間,天方、撒馬爾汗、別失八裏、哈烈、柳城、吐魯番等三十八國入貢,必取道哈密,朝廷命哈密譯上諸番貢表,具聞乃發,偵察向背,是為朝廷西控西域之一大強援。其二,哈密東距肅州、西距吐魯番各千五百裏,北距瓦刺隻百裏之遙,國朝製馭哈密,一則能斷北狄右臂;二則能破西戎交黨,外則能聯絡戎夷,察其順逆而撫馭之;內則能藩屏甘肅而衛我邊郡,於朝廷抑製瓦刺、側擊韃靼大有裨益。其三,哈密由胡元遺孽、肅王忽納失裏裂土而自立,忽納失裏卒,其弟安克帖木兒繼嗣為王,懾服於天朝威嚴,自永樂二年遣使來朝並請錫爵。太祖文皇帝敕命曰‘前代王爵不足再論,但今取其能歸心朝廷而改封之,使守其地,綏撫其民可也。’封其為忠順王。之後王爵繼嗣,皆由朝廷敕令冊封,忠順王府設經曆、長史等官,皆由漢官充任,其製超然於夷姓諸王,幾近於天湟貴胄。朝廷法令、天子詔書皆行於哈密,與內地郡屬等若。哈密衛官員將佐設置、委任亦由朝廷掌握,朝廷之重視與掌控哈密,可見一斑。哈密胡人亦心向朝廷,弘治年間,哈密為吐魯番所占據,嘉靖二十四年複國之後,隨即便遣使朝貢,向化之心,天日可鑒。”

嘉靖二十四年正是朝廷傾舉國之兵南下平叛的關鍵時刻,朱厚熜簡直有一種“大明王朝到了最危險的時候”的感覺,一顆心全維係在原在千裏之外的平叛軍的戰事進展上麵,也就根本沒有心思去理會萬裏之外的哈密小國遣使來朝之事,依稀記得自己當時隻是命禮部將貢品收下,從優給賞把貢使打發回去了事。如今聽曾銑這麼詳細解說哈密的重要性之後,他的心中懊惱不已,隻恨自己當初沒有好好讀書,全局觀念薄弱,竟忽略了這麼重要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