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六禮娶親(1 / 2)

朱厚熜也被自己的獻身精神感動了,就坦然地受了嚴世蕃的這一番吹捧,感慨地說:“朕膺天命為九州之主,慮事、行事都不能不以家國社稷為重、天下蒼生為念。可是,朕卻又擔心朕的這一番苦心,不能為人所理解。有你的這番話,朕也就沒有什麼顧慮了。”

“皇上聖明!”

這個時候,朱厚熜突然想起了今日筵席之上,自己的失態言行落入到了其他隨行文武官員的眼裏,鎮撫司那些太保爺們對自己忠心耿耿,不會對自己的任何決策表示出不滿,但張居正、俞大猷和楊博三人就難說了,最好還是假裝征詢他們的意見,提前給他們打個招呼,免得他們以為是自己被玉蘇的美色所惑,強行向俺答求索,在背後說三道四,便吩咐內侍將張居正、俞大猷和楊博三人請來議事。

張居正、俞大猷和楊博三人奉皇上口諭前來見駕,見朱厚熜臉微微有些發紅,不知何事,心中都覺得很是疑惑。朱厚熜自己不好意思說出口,就命嚴世蕃一五一十地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轉述給了他們,然後假裝為難地說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請他們幫自己拿個主意。

其實,朱厚熜完全沒有必要這樣欲蓋彌彰。若是高拱在此,或許就本著“天家無私事”的原則,坦率地說出自己的意見了;但張居正、俞大猷和楊博三人卻都不是高拱那樣的人--俞大猷一直對皇上感恩戴德,至忠至誠之心不亞於鎮撫司那些太保爺,也不會置疑皇上的任何決策。而楊博向來抱定“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處世原則,隻認認真真做好自己份內之事,對於朝局政爭從來都不多摻和,更何況是這樣的小事、皇上的私事?隻有張居正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擔憂,也不外乎就是“華夷之大防”之類,嚴世蕃隨即舉出了大量的前朝舊例、先帝聖訓,輕而易舉就將他說服了。

張居正、俞大猷和楊博三人都不反對此議,朱厚熜滿心歡喜,就吩咐嚴世蕃說:“東樓,你明日去順義王大營,替朕謝謝他的一番好意。”

嚴世蕃高興地說:“微臣這就去順義王那裏,讓他明日就把玉蘇郡主送來。”

當著張居正、俞大猷和楊博三人的麵,朱厚熜不好表現得迫不及待,忙說:“朕都不急,你急什麼!既然此事關乎朝廷羈縻、製馭蒙古各部,當然要等朝廷冊封順義王及各部汗王的敕書金印送到這裏,順義王再派專使將玉蘇姑娘送到京城,豈能如此草草行事?”

嚴世蕃心說,不就是接受北虜敬獻的一位美女嗎?又不是冊封皇後,何必還要搞得如此隆重;再說了,這件事當然得趁熱打鐵,省得被那些迂腐清流聽到了什麼風聲,攪了皇上你的好事!但這些話他也不敢說出口,便換了個說法:“既然此事關乎朝廷羈縻、製馭蒙古各部之大政,微臣又要鬥膽駁皇上一句了:如今各部酋首都齊聚於此,準備參加那達慕大會,皇上何不趁這個機會,把這件大喜的事兒給辦了,既能在眾酋首麵前以示朝廷羈縻教化之誠,又能留一段佳話於煌煌史冊。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

朱厚熜又假裝為難地搖頭歎息道:“東樓,你可真是性急啊。不過,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就依你說的辦吧。今天是五月二十八,五日之後就是六月初三,是那達慕大會開幕的前一天,若是玉蘇姑娘願意,朕就在那一天行‘六禮’迎娶她。”

張居正突然開口了,聲音也變得急促且激切:“皇上,依微臣之陋見,皇上於那達慕大會期間納玉蘇郡主為妃,此議甚是。惟是行六禮迎娶卻未免不甚妥當。皇上乃是我大明天朝上國之君,冊封妃嬪朝廷自有禮儀規製,‘六禮’隻合用於皇上大婚迎娶皇後,以此禮納妃嬪既不合於朝廷禮儀法度,更不免招致非議。微臣懇請皇上三思複三思!”

今日圍獵宴飲,俺答突然帶來了自己的幾位妻妾和那位玉蘇姑娘,張居正心中就起了疑,也隱約猜到了俺答到底意欲何為;而皇上恰恰中了俺答的美人計,被那位夷女迷得神魂顛倒,已然讓他心中十分擔憂。此刻皇上竟說要行“六禮”迎娶那位夷女,更讓他大為震驚--要知道,孝烈端順敏惠恭誠祗天衛聖皇後於嘉靖二十五年因病而薨(指方皇後。其實,方皇後死於嘉靖二十三年薛陳謀逆的大火之中,為了安定人心,朱厚熜密不發喪。到了嘉靖二十五年,朝廷平定了江南叛亂,政局基本穩定之後,才以病逝為名,將方皇後依照禮儀製度風光大葬,追贈諡號為“孝烈端順敏惠恭誠祗天衛聖皇後”。此事隻有宮中極少數的人知道,張居正並不知情--作者注),六宮無主已經三年多了,行“六禮”迎娶那位夷女,難免被人誤以為皇上要冊立那位夷女為後。夷女而為天下之母,豈不引起朝野上下一片嘩然?剛剛穩定了幾年的朝局勢必又要因此而再起狂瀾,甚或天下又要因此而大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