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性命相搏(二)(1 / 2)

一排排的子彈帶著複仇的怒火,飛向了對麵的蒙古武士。與五年前大都德勝門下的那場激戰一樣,第一排的明軍打出了第一發子彈之後,在帶隊軍官的口令指揮下,立刻就地蹲下,退出彈殼,裝填子彈;第二排、第三排的明軍依次據槍射擊,下蹲,退出彈殼,裝填子彈,拉上槍栓,起身,射擊。

自動退彈、撞針複進的裝置還在兵工總署軍器局的試驗室裏做進一步的論證、試驗,目前裝備全軍的這種單發射擊、手動退殼的步槍,本來不配稱為半自動,但是,在明朝人眼裏,這已經是先進的不能再先進的犀利火器,朱厚熜也迫不及待地給它冠以“半自動”之名。而且,這一點的缺陷,根本不足以改變蒙古武士的冷兵器和明軍熱兵器之間長達幾個世紀的巨大差距。

與五年前大都德勝門下的那場激戰略有不同的是,明軍線形隊列的上空,並沒有彌散著嗆人的黑煙,那是因為無煙火藥被發明並廣泛地應用到了軍事上。這個看似皇上信手拈來、毫不起眼的發明,卻為線形隊列平添了巨大的威力,一是不再有滾滾黑煙既影響兵士們的視野,更使兵士們很快就被嗆得喘不過氣來;二來有了定裝子彈,兵士們再也不需要放上幾槍就要清理槍膛裏火藥燃燒夠的殘渣。隻有實現了這兩點,線形隊列循環往複、永不停息的優勢才能從理論走向實踐。此刻,這一優勢更是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三排明軍兵士輪番射擊,高速飛行的子彈又不受狂風暴雨的影響,平素的嚴格訓練,讓明軍兵士配合默契得猶如一台殺人機械,周而複始地下蹲、退彈、裝填、起身、射擊。每一排槍聲響過,就有幾十上百位的蒙古武士象是胸部遭受重擊一樣,身子猛地一滯,隨即從馬上栽倒在地。

白色鷹旗指引下,蒙古武士的勇敢和頑強被最大限度地激發了起來,手中的弓弦聲嘈嘈切切,箭矢幾乎一刻不停地飛向對麵數十丈外的明軍步兵陣型之中。

若論單兵戰術技能,即便是再訓練有素的明軍兵士,還是無法與天生就驍勇善戰的蒙古武士相提並論,往往他們射出一發子彈,騎射本領天下無雙的蒙古武士就能回敬兩支羽箭。此時已不需要進行覆蓋射擊,而如此近的距離,狂風暴雨對箭矢準確性的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加之明軍步兵排成了那樣密集的線形隊列,根本不需要進行刻意的瞄準,隻要能用力射出羽箭,就能有所斬獲。

可是,隻要前排有人倒下,立刻就有後排的兵士衝上來,舉起手中的鋼槍快速射擊,而他原來占據的位置,同樣有人迅速補上,線形隊列被蒙古人的羽箭打出的缺口很快就被彌補,射擊聲幾乎從未中斷過。

親手射殺了兩名韃子,衝到最前排的步二團團長高靖已經身中數箭,值得慶幸的是,他身穿的鎧甲是兵工總署為明軍高級軍官特製的鋼絲軟甲,用細細密密的鋼絲編織而成,既輕便,防禦效果也比兵士身上的镔鐵戰甲不知要強多少倍,蒙古武士在彈雨中倉促射出的箭矢,無法穿透這樣高級的鎧甲。

盡管皇上一再強調官兵一致,但在這個問題上,卻無法實現平等。兵士們對此毫無怨言,一來國家還不富裕,軍隊也沒有餘糧,不可能給每個人都裝備上造價不菲的鋼絲軟甲;二來象自己這樣的小兵死了也就死了,大將陣亡可是會嚴重打擊士氣的,一旦因主將陣亡而導致全軍潰敗,還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

不過,看見不停地有羽箭射中自己的團長,箭鏃撞在鎧甲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高靖的親兵仍被嚇得麵無人色,趁著高靖蹲下退殼裝彈之時,幾個人一擁而上,將他拖到了線形隊列的後麵,還一直緊緊地拉著他,不讓他再次衝到前麵去,任憑高靖拳打腳踢也不放手。

在付出了極大的傷亡之後,有兩百多名蒙古武士已經衝破彈雨的防線,衝到了戰車前方二十丈的距離。盡管明軍高大的戰車阻擋了他們衝進本陣,但戰車的火炮無法抵近射擊,而步兵卻要繼續阻擋更多的蒙古武士逼近陣前,對於這兩百多名蒙古武士來說,前方似乎已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們前進的步伐,他們抽出了背後的彎刀,躍下馬背,借著馬匹的前衝之力,準備撲入明軍的本陣之中,用手中那雪亮的刀鋒切開風雨,砍掉那些可惡的蠻子的腦袋。

冷靜下來的高靖輕蔑地冷笑著,扔掉了手中的步槍,朝著那些一直待在線形隊列的後麵早已急得直跳腳的兵士們,用力地將揚起的手砍了下去。

就在蒙古武士距離明軍戰車還有十來丈的時候,幾十個長柄形狀的東西從線形隊列的背後飛出,冒著輕煙,落到他們的腳下。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對方扔了什麼東西,“轟隆”、“轟隆”聲聲巨響,平地上騰起股股濃煙,那個長柄狀的東西炸得粉碎,碎片四散迸射,爆炸的中心,無數屍體飛向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