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父親分明可以借著遣使入貢大明之際,將其他兒子送出尾張,哪怕是讓他們淪為浪人,也能保存織田氏的香火。可是,父親卻沒有那樣做,除了尚在繈褓之中、連正式名字都沒有的又十郎之外,狠下心腸命令其他的兒子一同切腹。父親這麼做,固然是為了保持尾張織田氏家中子弟的武士尊嚴,難道沒有徹底斷絕家中紛爭,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的想法嗎?
父親大人!兒子向諸天神佛發誓,隻要兒子一息尚存,織田氏的大旗就絕不會倒下!父親大人您的在天之靈就睜大眼睛,看著兒子為你報仇,再重振尾張織田氏的家業,進而掌控天下吧……
織田信長正在心神激蕩之中,朱厚熜緩緩地開口了:“看來你已經明白了令尊的一片苦心,朕也就不多說什麼了。他給你留下了複興家國的那些本錢,你且要好生珍惜,不可辜負了他的深切厚望。不過,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叫做‘桔生淮南而為桔,桔生淮北而為枳。’他們都是當初反對你擔任家督、擁立你的二弟勘十郎信行的家中重臣。他們忠於織田氏,卻不忠於你織田信長。如何降服他們,這個不必我教你。若是連他們都降服不了,你還談何複興家國,更談何掌控天下!就把它當成是對你的一次試煉,朕將拭目以待!”
其實,“尾張之虎”織田信秀率軍對抗今川義元上洛,死於今川義元之手;包括遣使大明、求貢稱臣,都是織田信長被誘拐到大明之後引發的“蝴蝶效應”,已經不在朱厚熜在另一個時空所看過的那些日本戰國史料、記載之中。織田信秀為何這麼做,也就沒有那些後世史家、家替他分析解釋,他也就不是很明白。尤其是織田信秀臨終之前,命令自己的妻妾兒子們一道為自己陪葬,尤其是幾位還隻有幾歲的兒子,也被織田信秀強令切腹,如此殘忍決絕,讓他不禁毛骨悚然,暗自痛罵小日本之滅絕人倫、毫無人性。因此,此刻見到織田信長如此激動,他也隻能說出這句泛泛的話,故作高深莫測地安慰自己的大舅子。
織田信長堅毅地點點頭,原本平平地按著雙膝的手也握成了緊緊的拳頭:“是,皇帝陛下!”
“你還有什麼要求?”
明國皇帝說的如此幹脆利索,織田信長卻象剛才一樣有些猶豫了,過了一會兒才說:“如果可以的話,皇帝陛下能否讓鬆平竹千代跟我一道回國?”
朱厚熜大笑起來:“哈哈哈!朕就知道你會提出這個要求。三河武士野戰之能,的確天下罕有,若能得他們助你一臂之力,尾張自然複國有望!但是,朕卻不能答應你!你可知道為什麼?”
織田信長說:“信長不明白,請皇帝陛下指點迷津。”
朱厚熜說:“朕問你,鬆平竹千代為何會從岡崎城少主淪為你的人質?”
劫持鬆平竹千代,就連家中不少重臣都不知道是自己這個“尾張的大傻瓜” 苦心策劃的絕密行動,還以為是平手政秀的謀略,因此,此刻聽到對麵坐著的明國皇帝一口道破其中玄機,織田信長不禁萬分詫異。盡管他怎麼也不明白,遠在萬裏之外的明國皇帝何以對此事了如指掌,但是,當年那些來自明國的神秘武士能從尾張織田氏的腹地熱田神宮救走鬆平竹千代,已經讓他領教了明國人的非凡能耐,就老老實實回答道:“駿河今川義元脅迫岡崎城交出人質,在去往駿河的途中,被我截獲。”
朱厚熜接著說道:“那麼,朕問你,鬆平氏並非今川義元的家臣,岡崎城主鬆平廣忠為何要將六歲幼子送往駿府?”
織田信長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皇帝陛下的意思是說,今川勢大、織田勢弱,鬆平氏為了生存,不得不依附今川氏。即便竹千代跟我一道回國,三河武士也不會為我所用。”
“不錯。”朱厚熜點頭讚許道:“你能聽出朕的弦外之音,還能舉一反三,這是你的過人之能。不過,朕不讓鬆平竹千代跟你一同回日本,還不止是三河武士能不能為你所用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