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揚帆遠征
由於通訊問題一直沒有解決，和東南亞一樣，日本的消息即便是用最快的速度傳回國內，也要兩三個月的時間，當朱厚熜得知織田信長收複尾張，並與美濃結盟的消息之時，已經到了嘉靖三十一年的四月份。
從去年五月份聖駕出京，駕幸南都拜謁祖陵到現在已經快一年了，兩京六部上至部院大臣，下到主事觀政，還有一十三省的許多地方官員、士林儒生都紛紛上疏，言說京城不可長期無主，皇上長期離京、駐蹕留都更與祖宗成法不合，奏請聖駕擇日回京。個別視家國天下事為己任的清流官員言辭激烈，大有皇上不準奏就要辭官不做甚至以死抗諫的架勢。可是，在朱厚熜看來，無論江南改稻為桑、清查田畝，還是大軍遠征南洋、懲戒離心離德的藩屬之國，都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沒有他這個皇帝坐鎮江南，就近監督指揮，天知道底下那幫歪嘴和尚會把自己這些關乎中華民族千年國運的改革發展大計給糟蹋成什麼樣子。因此，他一邊下旨嚴詞切責上疏官員不能體念他孝敬祖宗的一片至誠之心，對個別出言不遜的官員處以記過、罰俸等處分；一邊也向滿朝文武做了讓步，聲稱自己並不是貪戀江南美景，不肯回鑾北地，而是因為坤寧宮修繕工程自去年秋天開工之後，至今尚未完成，一俟完工，他就起駕回京。這才勉強平抑了朝野內外的非議之聲。
接到鎮撫司日本情報網送回的消息，朱厚熜不禁大吃一驚--盡管他知道自己的大舅子是結束日本戰國亂世的英雄，可是，幾乎是白手起家的大舅子竟然這麼能幹，短短的大半年時間就能收複故土，還能幹掉尾張織田氏家中的異己織田信友，將父親“尾張之虎”織田信秀當年一直未能占領的清州城及尾張中部地區據為己有，依然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更讓他不由自主地開始擔心起來。
朱厚熜可不是牽掛自己大舅子織田信長的安危，而是擔心自己一時心軟，放虎歸山留後患，反倒幫助織田信長更早地結束了日本戰國亂世，統一了日本，那就與“鋤強扶弱、維持各方均勢”的原定禦倭總體戰略方針大相逕庭甚至南轅北轍了。
不過，思來想去，他覺得不必過於擔憂，甚至還可以把這些看成是一件好事--織田信長鬧得越厲害，就越容易引起“天下人”今川義元的警覺，今川義元一定會再度揮軍攻打尾張。如果織田信長真的象曆史那樣厲害，能以弱勝強，將今川義元打敗，以他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掌控天下，那麼，日本就會再次陷入群雄爭霸的大亂之中，既不會有人能夠象當年的北條時政一樣振臂一呼，聯合各國大名共同對抗明軍；更給明軍遠交近攻、各個擊破提供了有利條件。如果因為曆史的車輪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織田信長再也不能上演一出“長途奔襲桶狹間”的軍事奇跡，被今川義元打敗，那麼，作為天朝上國的大明王朝，派出數萬大軍遠征日本，吊民伐罪，替自己的藩屬之國尾張報仇，也就成了理所當然之事，朝野內外也不會眾口一詞地反對。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後世史家罵他這個皇帝衝冠一怒為紅顏，為了自己的愛妃，不惜耗費巨萬國帑遠征日本，致使成千上萬的精銳健卒身死異國他鄉。可是，跟改變後世中國百年屈辱命運、挽救後世中國慘死於日本鬼子之手的上千萬軍民的生命相比起來，擔這個罵名又算得了什麼……
還有一個原因--去年開始的南洋討夷之戰，盡管東海艦隊連戰連捷，全殲了葡萄牙遠征軍；但是，葡萄牙人苦心經營東南亞殖民地已經近五十年，獨霸了獲利甚巨的亞歐香料貿易，從中賺取了多得數不清的財富，當然不會輕易放棄，一定還會再度派遣軍隊侵略亞洲。再者，去年八月份，徐海船隊奉命南下印度洋，拔除葡萄牙人設在印度洋沿岸柯枝、古裏等小國的商棧和軍事據點。徐海船隊倒是很出色地完成了這一戰略任務，如摧枯拉朽一般地趕走了葡萄牙殖民者，還脅迫柯枝、古裏等國向大明王朝俯首稱臣，發誓再不與葡萄牙人有任何往來。可是，徐海船隊在返回馬六甲軍港的途中，卻錯把西班牙人的商船船隊當成葡萄牙人給打了。這一意外之舉不但給大明王朝發展海外貿易帶來了極大的不利影響；更使大明王朝可能遭受到葡萄牙、西班牙兩大殖民帝國聯手攻擊--盡管朱厚熜趕緊派嚴世蕃出使爪哇，向西班牙人賠禮道歉，還帶著大批的絲綢、瓷器、茶葉等物，既是作為給西班牙人的賠償，也是替中國商品打開歐洲市場。但是，嚴世蕃能不能忽悠得了西班牙人還很難說；而且，根據教皇《劃子午線訓諭》，亞洲屬於葡萄牙人的勢力範圍，西班牙人卻能插足其中，一定早有預謀，也不會因為大明王朝的一句“誤會”而善罷甘休。也就是說，無論是葡萄牙，還是西班牙，這兩個如今盛極一時的殖民帝國既然已經把觸角伸進了亞洲，就絕對不會輕易放棄這塊肥肉。而大明王朝要鞏固東亞封貢體係，維持在亞洲的霸主地位，就必須在東南亞一帶保持強大的軍事存在。因此，有織田信長在日本大打出手，倒給明軍減輕了不少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