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勘助立刻說道:“主公精通漢學,應該記得明國上古先賢曾經說過‘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如果主公擔心上杉謙信那廝事後責怪的話,就請將八幡太郎義家的大旗賜給我,由我代替主公率軍出擊!”
甲斐武田氏乃是創立鐮倉幕府的源氏後裔,八幡太郎義家的白色大旗是武田氏的家傳寶物,從來都是供奉在武田氏的家廟之中,不可輕易動用。這一次武田信玄應邀率領甲軍趕赴近畿、抗擊異族大軍,為了激勵士氣,更為了討得當年鐮倉幕府執政北條時宗兩度抗擊元寇入侵大獲全勝的吉兆,武田信玄帶領家中諸位元老重臣,專程前往家廟祭告武田氏列祖列宗,請出了這麵大旗,作為自己的帥旗。因此,聽到山本勘助竟然要求主公把八幡太郎義家的白色大旗賜給自己,眾人都是一怔,覺得他的要求實在太過分,一定會遭到主公的斥責。不少人都想搶先嗬斥山本勘助的無禮,隻因山本勘助在甲斐武田氏家中地位很高,又深得武田信玄信任,他們這才不好貿然造次。
但是,令大家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武田信玄沉吟片刻,說道:“好吧!既然你執意不肯放棄自己的先鋒之責,我也隻好答應你的請求,把八幡太郎義家的大旗賜給你。希望你和你麾下的武士、足輕能在八幡太郎義家的白色大旗指引下,殺入明國大營之中,斬下他們大將的首級,為赤備軍和飯富兵部報仇!”
這個時候,有人大聲說道:“不可!”
眾人尋聲看去,正是主公的愛子武田勝賴。隻見他怒容滿麵,勉強向武田信玄躬身施了一禮之後,憤然說道:“父親大人,八幡太郎義家的大旗乃是我武田氏的家傳寶物,豈能賜給外姓家臣!兒子懇請父親把大旗賜給我,由我代替父親率軍出擊!”
按照常理來說,武田勝賴的要求不但合理,而且十分恰當;加之眾人都深知主公十分疼愛這個兒子,這一次帶他出陣,正為了讓他得到鍛煉,並且撈取功勞,由他這個兒子代替父親率軍出擊,正是他撈取功勞的大好機會,即便是被上杉謙信知道了,也不好指責武田信玄食言而肥。
可是,更讓大家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聽到武田勝賴這麼說,武田信玄竟然勃然大怒,厲聲嗬斥道:“不得無禮!勘助在甲斐武田氏家中奉公之時,別說是你,就連你的母親,都還沒有出世,更沒有被迎入甲府,你這黃口豎子怎能這麼說話!還有,勘助在甲斐武田氏家中奉公近三十年,兢兢業業,功勞卓著,為父也一直視他為軍師,你怎能說他是‘外姓家臣’!”
一連串的嗬斥之後,武田信玄還是不解氣一樣,又命令武田勝賴說道:“還不快快向勘助道歉!”
旁人無不驚詫莫名,武田勝賴覺得萬分委屈,卻又不敢違抗父親的命令,隻得轉向山本勘助,要向他行禮道歉。
山本勘助心裏卻十分清楚,主公這麼說,一是不想讓愛子勝賴以身犯險;二來嗬斥愛子,也是給奉命斷後,一定會戰死沙場的自己一點安慰。但身為家臣的他,又怎能接受主公愛子的道歉,忙說道:“勘助身為臣子,大膽提出那樣僭越的請求,確實有悖情理,受到勝賴公子的斥責也是我咎由自取,怎敢要勝賴公子給我道歉!”
接著,他向武田信玄躬身施禮,說道:“主公,既然上杉謙信那廝已經派來使者催促我們出擊,而主公也答應了他的要求,我們就不好再多耽擱。若是主公沒有別的什麼吩咐了,我這就去了!”
說罷,山本勘助轉身就要走。武田信玄突然叫道:“勘助!”
山本勘助站住了腳,問道:“主公還有什麼吩咐?”
武田信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沒有什麼了,記住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
山本勘助知道,主公這既是在提醒他出擊之時不可過速,不能一味冒進,過早地戰死沙場;更是在提醒自己,一旦情勢不利,就要迅速結陣,阻擋明國大軍的追擊,為甲軍主力撤退贏得時間。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主公的話,勘助都牢記在心中了。還請主公安坐中軍,等著勘助派來的使者!”
眾人都以為山本勘助所說的是派使者送回捷報;隻有武田信玄和山本勘助兩人心裏清楚,還有另外一層意思。不過,事情還沒有到那步田地,就不必說破,免得影響了眾人的鬥誌、動搖了眾人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