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是很喜歡畫的人,一間不算太大的書房被他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畫卷,有時候興致來了,自己也會親自動手畫上幾筆,他畫得其實算不上好,隻當是自娛自樂的消遣罷了。當蘭伯特叩響他的房門時,他正在給自己最新的一幅作品修繕最後一筆,隨意應了一聲,並沒有就此打斷的意思。
蘭伯特輕輕走近,靜靜地看向畫上的少女,一個提著籃子的農村女孩,淳樸美麗,臉上帶著陽光般溫暖的笑容,隻是眼睛的部位卻依舊空缺著,弗朗西斯提著筆,遲遲落不下去。
“有事嗎?”弗朗西斯盯著畫問道。
蘭伯特斟酌了一下,如實回答:“父親,今天我遇到了一個人。”
“是女孩嗎?”
“不是,是男的。”蘭伯特笑了笑,早就習慣了這位父親總喜歡拿自己的感情方麵開玩笑。見弗朗西斯不再回話,便接著說道:“是滅龍公會的會長。”
弗朗西斯手中的筆輕輕晃動了一下,卻依舊沒有抬起頭,隻是有些意外道:“你居然遇到他了?”
“在來福酒店,一件不是很令人愉快的事情。”蘭伯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敘述了一遍,包括自己的一些憂慮。
“畫來畫去,就是畫不好眼睛。”
弗朗西斯抬起頭歎了口氣,有些索然地放下筆。一張清瘦的臉龐被光線映襯得棱角分明,兩邊的臉頰彙合成一個尖銳的下巴,並不需要刻意去裝飾,臉上總帶著似有若無的淡淡笑意。
他坐到了椅子上,看向蘭伯特,開口道:“你覺得這事應該怎麼處理?”
蘭伯特想了想,然後搖頭。
弗朗西斯笑了起來,望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差不多也該到了。”
“誰?”
蘭伯特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了侍者的聲音:“啟稟大人,曼德爾副統領求見。”
弗朗西斯望了一眼一臉驚詫的蘭伯特,回應道:“讓他進來吧。”
……
……
曼德爾小心翼翼地走進書房,有些意外於蘭伯特也在,不過還是不動聲色地行了一禮,然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將頭深深低了下去。
“城主大人,屬下是來請罪的!”
弗朗西斯故作驚訝地問:“這話可從何說起?”
他的語氣很和善,甚至還帶著一絲關切的意味,這讓曼德爾原先那顆懸著的心終於是稍稍放鬆了一點。
既然蘭伯特也在這裏,那麼城主大人自然已經知道了傍晚的那件事情。
這事其實可大可小,主要還是看當事人想怎麼處理。若是說小點,那麼他頂多隻是一個“無意冒犯”之罪,或許過了今晚“那位”就忘了也說不定。但要是鬧大來講,曼德爾毫不懷疑,隻要對方一句話,自己從今以後就休想在聖約翰待下去了。
所以他才在這個剛剛晚飯過後但又不是太晚的時間來拜見這位城主大人,隻要這位大人能替自己說句話,那麼這件事情說不定還有回旋的餘地。
曼德爾從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這樣的一天,其實他從來福酒店出來之後壓根就沒有回去,而是直接來到了城主府門外,一直等到方才,才終於鼓起勇氣進來麵見。
這次他破天荒地沒有去怪罪於格裏菲茲,在離開酒店當他說出對方身份之後,格裏菲茲便直接嚇得癱坐在了大街上,估計這會兒也沒能醒過神來。而且他很明白,會鬧出這樣的事情多半還是他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他太貪戀美色,也不至於做出那樣出格的事情來。一想到當時在酒店的覬覦之心,曼德爾就懊悔得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他居然大膽到想去調戲“那位”的女人!
而且,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個女人,很有可能便是如今的滅龍公會執事!
光是這個身份,就足以讓他望而生畏了。
他將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雖然避重就輕地隱瞞了一些,但絕大部分還是老實交代,包括他弟弟格裏菲茲挑起事端的源頭,當時那麼多人在場,這種事是想隱瞞都隱瞞不了的。
弗朗西斯隻是靜靜地聽著,沉默了良久,然後突然輕鬆一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原來隻是一個小誤會嘛,曼德爾統領,趕緊起來說話吧。”
曼德爾豁然抬頭,簡直不敢相信聽到的這話。蘭伯特也是一臉的茫然,但礙於曼德爾在場,也不好開口詢問。
弗朗西斯起身走了過來,扶起了曼德爾,語重心長地安慰道:“曼德爾統領,其實這件事剛才蘭伯特也跟我提起了一下,你也是在不了解詳情的情況下秉公辦事,怨不得你,想必會長大人也不會將這種小事放在心上的。你啊,其他都好,就是辦事太莽撞了些,以後切記要吸取教訓啊。另外,有機會的話我會替你在會長大人麵前解釋幾句,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