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肖蔓菁第一次上床是好幾天以後的事情。
那天是周末，下班後她跟我回家。我們一起去菜市場買菜，一斤肉，兩個土豆，幾隻辣椒，還有條魚。我們一起洗菜，做飯。飯菜都熟後像夫妻一樣坐在桌子邊吃飯。
我們聊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她說同事這個還好那個脾氣不錯有幾個就不好相處，我說嗯嗯嗯嗯是的是的。吃完後我們一起收拾桌子，一起洗碗，一起燒水喝茶。
後來我告訴她洗澡的地方淋噴頭有點問題，不要燙著了。我們洗澡之後已經是九點。然後我說：“睡吧。”她說：“好的。”
如上所敘，我們上床之前就是這個樣子，平平常常，和一般夫妻沒什麼兩樣。
我問她要不要關燈，她定定的看了我一會，然後說：關掉好嗎？她的聲音微微戰栗，於是我就關了燈。
當天氣溫是24度，不蓋被子也不顯得冷。當天是農曆十三號，天晴無雲，月亮很圓很大。月光透過竹窗簾的格子灑進來，在房間裏畫上許多黑白條紋。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能看到她慢慢脫了外衣，脫了外衣後靜靜的坐了一會，後來就脫了內衣。玲瓏有致的身體坦露出來，也被畫上許多黑白條紋。
後來我聽到自己的喘息如同高山風響，一聲與一聲相隔極長，她的歎息又是從胸膛最內而發，仿佛深海鯨鳴，似有似無，不像是耳朵聽到反而是身體感覺到的。當我們癱軟了擁抱在一起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上了她。
肖蔓菁後來告訴我，她一點都沒想到自己會那麼膽大，真的就跟我回家並且還做愛了。她對我是有那麼一點好感，但是遠沒到愛的程度，就算做。愛之後也是一樣。
她還說，她當初來問我是不是該找個男人湊合也屬於鬼使神差，問完就後悔了。她更沒想到我後來會那麼直接的求歡，而且還胡攪蠻纏什麼愛與做。愛。真正讓她豁出去大膽一次的，其實是我很隨意說的那句：肖蔓菁，我愛你。
肖蔓菁說，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哪個男人對她說那三個字了。別的男人會看她，會嚐試追她，會陪她逛街，會給她打電話。可惜他們都沒有直接說過愛她，而這一點偏偏是她最想要的。
她反複說，她明明知道我不是個好東西，從那次聊天更發現我還是個大變態。但是那句“肖蔓菁，我愛你”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讓她心裏慌得不行，最後甚至忍不住用凳子砸我腦袋上。
那天腦袋挨了她一凳子之後，我立刻就跑了，因為不跑的話我擔心她會繼續發飆。女人發飆的時候該趕緊跑開，這是我叔叔教我的。
關於我叔叔和他養的公豬，我覺得十分有必要補充一下。我七八歲的時候，我叔叔三十歲，是個光棍。
他最早養的那頭公豬一歲半，有很多母豬。我叔叔個子一米六三，長得精瘦精瘦。那頭公豬有兩米多長，一米多高，五百多斤重，屁股後麵兩個蛋比西瓜還大。
我叔叔每天都要趕著公豬出去配種，他人小腳步快走得非常輕鬆，而公豬體重蛋大走得很慢。於是每次都是他在前麵走，一個人先到要配種的人家，那頭公豬在後麵慢慢追。有時候我叔叔要在別人家裏等三四個鍾頭公豬才氣喘籲籲的趕到，到了之後立刻就見母豬，然後配種。
完事後我叔叔繼續朝下一家走，公豬又趕緊追，一點時間都不敢耽誤。村子裏其他養公豬的人就沒這麼輕鬆，他們都要求著罵著甚至拉著推著公豬才走。到了別人家裏後公豬還常常不配合，要麼弄錯地方要麼看不上那家人的母豬，搞得他們是焦頭爛額。
這麼一比較下來，我叔叔家的公豬效率又高腳步又勤快本身基因又是一等一，那些養母豬的人家就都叫我叔叔而不去叫其他養公豬的人。
後來我叔叔養起了三十五頭公豬，自己還買了個摩托車。他每天騎摩托跑到別人家，到豬圈裏轉一圈，然後就朝下一家跑。過上三四個鍾頭，他養的公豬之一就會跑過來工作。
我叔叔就是這樣壟斷了全縣的配種生意，並且因此發了大財。我們那裏的人都說我叔叔是個大能人，他教了我很多東西。
我一個人跑到外麵生活之後，發現他說的話都沒錯。既然我叔叔說女人發飆的時候最好趕緊閃人，我當然得照辦。
假如那天我不是直接跑開而是和肖蔓菁吵起來的話，她後來也不會到我家裏去了。從這一點上講，我得慶幸自己沒忘了我叔叔教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