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雪中遁跡險逃生(1 / 3)

“飄灑千裏雪,倏忽度龍沙。從雲合且散,因風卷複斜。拂草如連蝶,落樹似飛花。若贈離居者,折以代瑤華。”

這首詠雪詩是梁朝詩人裴子野所作,隻言片語便將寒風之中雪花翻飛陰雲滾滾的情景描繪的如同親見,隻在最後兩句於景中詠情,對那些在寒冬時節卻不得不離鄉背井的遊子們寄予著些許同情與祝願。

放眼望去,遼東大地上一片蒼茫,下了足有一整日的大雪終於小了下來,北風不時呼嘯而過,掃得路邊枯樹敗枝上的積雪簌簌而下,正如連蝶飛花一般。

若在富貴人家,坐擁暖爐,隔簾賞雪,未嚐不是一件風雅美事,然而對於貧窮人家,則不過看著外麵道一聲“瑞雪兆豐年”,然後將袖子攏攏緊,再縮回四處灌風的茅舍中。

時當大唐年間,國號改了大周已經一年有餘,哪個皇帝下了台,女王登了基,又有哪個皇子被貶了,議論之餘卻絲毫不影響這裏的生活,老百姓們唯一關注的隻是每年要交多少銀錢的稅罷了,用村裏稅官的話說,“交給誰不還都是交嘛。”

靠近年關,是農民每年少有的農閑時節,俗稱“貓冬”,家家戶戶都關門閉戶準備過年,大雪積了足有一尺多深,雖是風雪交加,那日頭卻高高掛著,射著青白的光,到處都是白慘慘的一片,亮的耀眼。

那雪地上明明白白的滴著幾滴暗紅的鮮血,一直延伸到遠處一片農田的柴垛旁,越到近處,鮮血越來越多,有如潑在地上一般。

原來是十幾個蒙麵之人圍著一個身著黑色單衣的中年漢子,那漢子氣喘籲籲,勉力以長劍支地站立,身上不知何處受了傷,滴滴答答的還在流血。

那些個蒙麵人中也有幾個傷在他的劍下,還有的已經倒在雪地之中,不知死活。

其中為首的一個見久攻不下,站出來道:“你連日奔逃,渾身氣力將盡,今日是萬萬沒有僥幸之機,如此拚命抵抗,還不如束手就縛,在下佩服你是條好漢,定會給你安排個全屍。”

黑衣漢子身子晃了一下,顯然是被對方說中,雙目狠狠的望向這群人,咬牙切齒道:“住口,你們今日有本事殺了我便罷,否則我若有活命回去,一定將你們個個追查出來千刀萬剮以血我之恨!”

眾人聽他語氣陰狠冷毒,正巧又有一陣冷風吹過,均覺得渾身冰涼,卻還是縮緊圈子慢慢向黑衣漢子逼去。

為首的蒙麵人一雙肉掌,也慢慢抬起,雪花剛落到手掌上方一寸有餘便融化為水滴落,滴到掌心中又“呲”的一聲仿佛落在燒紅的鐵器上一般,顯然是運足了力道。

黑衣男子並不躲避,隻將僅有的一點內力灌注到拄地的長劍上,長劍彎曲弧度極大,似乎他已經無法站穩一般。

為首之人見狀麵露冷笑,悶喝一聲,飛身而上,向那漢子拍去,“啪”的一聲巨響,肉掌已經拍上了他的胸口。

黑衣漢子瞬時借著這一記重創的掌力和長劍的反彈之力,向後淩空翻起,飛了幾丈距離後瞬即落下。

為首之人叫了一聲“不好”,立刻向黑衣漢子墜地的方向掠去,待眾人趕到時,那處僅有個被砸出來的大雪坑,四下看去白茫茫一片,哪還有黑衣漢子的蹤影!

眾人到處尋找了一番,仍是無功而返。

為首之人恨恨跺腳道:“一時失察,竟又讓他使狡計逃了去!也罷,他雖借後飛之力卸去了我大半掌勁,但這裏天寒地凍,又沒有什麼人前來,終究也隻有凍死北地一個下場,咱們撤!”

說罷回身離去,這十幾個人竟是瞬時間撤了個幹幹淨淨。

半晌,田壟的溝中的白雪突然蠕動起來,乍眼看去,竟似一個隻有臉和手的鬼魅。

那鬼魅將臉上蓋滿的白雪拂去,正是剛才的黑衣漢子,卻換了一身白衣。

他方才兵行險招,硬受了一掌,借力翻出幾丈開外,在空中時將那身極紮眼的黑色衣衫翻轉,落地後急忙翻轉而穿,躲在溝壟之中,抓了一塊石頭向旁邊的樹幹全力打去。那樹上的雪頓時簌簌而落覆滿他的全身,才瞞過了那十幾個人的搜尋。

這一番死裏逃生說起來容易,卻是非智計過人之士想不到,非膽大心細之士不敢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