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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原來薛嶽聞家昌被執,遂連夜趕至何鍵部,直撞入內,指何鍵罵道:“累叛之賊,包藏禍心,欲將我兄弟如何處置?”何鍵怒道:“我何為累叛之賊?”薛嶽譏笑道:“你背數死之罪,尚且不知?一叛程潛,為一死罪;二叛唐生智,又一死罪;三叛蔣公,死罪難逃。你乃累叛之人,今有何麵目充包公!”何鍵羞赧道:“昌儒通敵,人所共睹,若不嚴懲,難以服眾。且因昌儒通敵之事,蔣公大發雷霆之怒。”薛嶽道:“施恩敗卒,瓦解敵心,乃上上策,自古有之,今何以通敵論之,若非私藏禍心,必不如此處置!”何鍵指天道:“蒼天在上,何某所為,皆為黨國,並無私心。”薛嶽道:“既如此,昌儒暫且在此,且好生看待,薛某求於蔣公。若你擅收亂殺,我誓以血還血!”何鍵亦懼薛嶽性烈如火,勉強應承。

時蔣中正已知謝家昌所犯罪過,左右為難。忽何應欽自北平來電,言謝家昌性剛而狹,不修行檢,當除後患,以儆效尤,否則國將不國,軍將不軍。中央各部要員,或為謝家昌求情,或堅持嚴懲不貸,不一而足。蔣中正躊躇不決,問計於夫人。蔣夫人道:“昔華容道上,關公亦曾私放曹操,未見劉備怒斬關公。況昌儒所放者,多為軍卒,以此宣示國民革命軍乃仁義之師,更能瓦解匪軍之心。何鍵乃三姓家奴,其性圓滑狡詐、唯利是圖、見風使舵。而昌儒乃你心腹愛將,你若親刃昌儒,汪兆銘、何應欽、何鍵等人豈不偷笑!”忽報薛嶽來見。蔣中正急喚入內。薛嶽突地跪下,道:“蔣主席欲殺昌儒,請先殺薛嶽!”蔣中正故作為難,道:“我因器其勇略,授之重任,今犯罪過,難辭其咎。若不嚴懲,難以服眾。昌儒乃我最愛之學生,我亦不忍心殺之。欲從夾縫中救昌儒,伯陵有何良策?”薛嶽道:“我知昌儒乃蔣主席之股肱,亦不忍心殺之。交由我處置,我定能辦妥!”蔣中正道:“無論風雲多變幻,此後世上無家昌!”薛嶽道:“請蔣主席放心,薛嶽會作得天衣無縫!”臨行,蔣中正密語道:“做事宜密,切勿泄漏。追剿之事,伯陵亦應用心。”薛嶽慨然應承。

薛嶽火速返湘,從何鍵處領走謝家昌。至一隱秘處,薛嶽與謝家昌作別,囑道:“自血悲濺湘江石,從此更無謝家昌!我弟從此埋名隱姓,且到上海謀生。隻願我弟勿再入廝殺場中。”謝家昌含淚道:“伯陵兄之言,弟當銘肺腑。願我兄保重,凡事當慎思。”兩人灑淚而別。於是薛嶽派心腹之人送其出湘。

謝家昌去後,薛嶽又於戰俘中尋得相貌似家昌者,單獨關押,又故意縱其逃跑,而後將其斃擊。然後揚言已將謝家昌處決,並向中央彙報結果。南京軍事法庭派員察知其情,確認薛嶽所報。於是華夏震撼,各大報章喧囂其事。更有報紙哀歎:抗倭英雄冤死於內鬥,乃倭人之幸,國之悲哀,從此更無舍命為國者矣!何鍵心知薛嶽私放謝家昌乃蔣中正之意,不敢公開明言。國軍將領中,大多知曉薛、謝二人私誼深厚,皆詬薛嶽負義之人。時張自忠在天津,聞家昌身亡,大哭數日,並向南敬祭。

謝家昌自離湘南,如孤雁飄零,輾轉至九江。時江西軍警戒備森嚴,四處搜捕遊散紅軍。謝家昌喬裝打扮,又有軍中通行證,故凡遇關卡,皆順利通行。贛南甫經光複,百業俱廢,難民無以為生,流散饑窮,湧至九江。嚴冬天氣,又旁近大江,烏雲堆湧,江風淒冷。眾難民蓬頭垢臉,形容憔悴,抖抖瑟瑟,四處乞食,簷下淒涼相視,街頭哭聲相聞。謝家昌不忍目睹,自九江上船,欲乘船直下上海。

上得船來,忽覺錢包被人竊去,連船票亦未能幸免。謝家昌心中慌亂,環顧四周,搜尋可疑之人。船務員見其神色慌張,便來查票。謝家昌故作鎮定,遍身尋找。船務員冷笑道:“無需再演,且補齊票,難民混船皆此種伎倆!”謝家昌尷尬萬分,道:“實不相瞞,方才上船時,秩序甚亂,賊人乘亂竊我錢包。”船務員冷然道:“無票則下船!”謝家昌幹笑道:“船已走了幾裏水路,大江茫茫,如何下去?”船務員專橫道:“你既衣衫斯文,卻幹逃票之勾當,今且遊至上海,亦可洗滌內心!”謝家昌端坐不語。忽數名歹徒手持利刃,叫囂搶劫。滿船旅客兩百餘人,怯若家雀,戰戰兢兢,解財避禍。十數名船員噤若寒蟬,眼睜睜看著劫匪為非作歹。劫匪見些許姿色之女客,以淫辭撩撥,更有手腳相戲者。女客皆驚叫,女客親眷在旁哀求。強盜們便施以拳腳。於是眾人俱噤聲。眾劫匪搜至謝家昌跟前。謝家昌道:“某隨身之財,不下萬餘,不過你等所掠眾人之財資,當奉還原主。”劫匪凶狠道:“少廢話!再不老實扔你下江喂魚。”謝家昌道:“今國難當頭,若為錚錚漢子,當抗擊倭寇,不想你等賊寇卻在此攔江劫民。”匪首大怒,揮拳便砸。謝家昌輕輕閃過,順勢一鐵拳。那匪頭便鼻塌嘴裂,慘叫一聲,滾倒在地。眾劫匪一哄而上。謝家昌左晃右擊,如耍頑童。片刻間,眾劫匪皆倒地不起。眾旅客盡皆喝彩。謝家昌喝令劫匪送還所劫財物。眾旅客俱上前哄搶,以致亂成一團,客輪搖晃不定。船務人員大驚,勸阻不住。搶得多者,喜形於色;搶得少者,罵罵咧咧,更有傷心哭號者。謝家昌將眾劫匪拘於後倉。至南京時,船務人員將眾劫匪交與南京軍警。船長感激謝家昌之助,以酒菜相待,直至上海,並不提船票之事。於是謝家昌得以抵達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