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一聲巨響,堅固的北海城門在衝城車的衝撞之下終於坍塌下來,砸死守城兵民一片。喊殺陣陣,城外的並州鐵騎衝入城中,連撞帶砍,殺傷無數。孔融軍軍陣大亂,一破俱破,形勢岌岌可危。
“張文遠,我北海軍民何罪?數年以來對爾等秋豪無犯,隻求平靜渡日!他呂奉先兵戈所指,必是屍橫遍野嗎?”孔融見城破之時漸至,又悲又怒,喝罵城下的張文遠。
此時的張文遠已翻身上馬,身負些許箭創對他而言家常便飯,見敵軍主帥發話,朗聲大笑:“亂世之道,強存弱亡!你偏安一隅,隻求一方百姓太平,卻罔顧天下蒼生,書生見識。不先爭伐四方,不先掃平捭闔,何來全天下大治?就算奉先和我不來伐你,曹孟德袁本初遲早也兵戈相向,到那時,你這北海樂土照樣血流成河。”
孔融聽罷,慘笑連連道:“真是好理由,真是好理由。我原也知道,這亂世隻求偏安一方,是長久不了的。因為我這身邊,圍著一群狼……隻苦了百姓,隻苦了百姓啊!”
張文遠聽到此話,也是一陣黯然。
“文遠,你乃當世名將,我不能敵。今日一戰,算我敗了!我願拿一條性命,換城中數萬生靈!隻求我死之後,你能夠善待他們。”絕望之中的孔融言罷,縱身一躍,頭下腳上,直直墜下城去。在他的身後,正有一把明晃晃大刀舉起,晚了一步……是殺神大兵。
孔融以頭撞地,哪裏還能活?張文遠眼睜睜看到這聖人後代墜亡在自己身前,腦袋開花,粉身碎骨。以一人之命殉身於血海,換數萬人生機,寫亂世英雄悲歌。淚水流下,張文遠搖頭道:“也罷也罷,就遂你心願。城中百姓,我能留當留。”
“孔融亡了!”亂軍之中有人高叫,一傳十,十傳百,傳遍整個戰場。北海兵民大亂,失去統帥,既令他們痛徹心肺,又讓他們恨意綿綿,抵抗變得毫無組織秩序卻充滿死誌。對於一群以死相搏的人,能有什麼餘地?就算想留下活口,亦難如登天。
殺殺殺!從城裏到城外,從城上到城中,大兵的大刀始終未能停止。張將軍要他殺的那個人他沒殺死,不相幹的旁人卻不停的撲過來。如同那日巨坑之中的諸人,一個個舍命大招招呼過來,大兵也隻能以舍命招式回敬,不知不覺,大刀之下數百人成鬼升仙。涕淚橫流的大兵再度成為血人,口中大叫著:“都逼我!都逼我!我不想殺人!我真的不想殺人!”那副鳥樣既好笑又悲催。“逢亂世,人人都是身不由己的飄零浮萍!”張文遠的話腦中響起,大兵覺得自己越漂越遠。不能回頭了,不能回頭了……身後薄田、瘦牛、老母和幺妹的影子越來越模糊。
登上城頭,細看戰況,張文遠閉上了眼睛。敵我死傷之眾,連他這個殺場老將都倒吸一口冷氣,雙方皆折損大半啊。情勢初定之下,正思量如何在破城之後安民,忽然有兵丁跌跌撞撞跑來報道:“張將軍,大勢不好!我軍背後,出現無數曹軍!還有……濮陽城也破了,呂將軍他……戰死了!”
“什麼?你說什麼?”張文遠大呼一聲,跳將起來死死抓住兵丁衣領,如遭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