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看他”菲奧絲執拗地說。
瓦爾納的男人們正忙著修理城堡。荷莉與菲奧絲從他們身邊走過時,每一個人都停下了手裏的活計,把手放到胸口鞠躬。是帕瑞爾女伯爵挽救了這座城市,人們將永不忘記。老男爵帶著一些兵在院子裏修理馬廄。看見荷莉過來,他們放下工具,筆直地站立著大聲問好。荷莉向他們微笑致意,領著菲奧絲走下台階。這條梯級深而長,沿途均勻地分布著插火把的石眼。
“卡利阿克拉男爵同意我借用他的祈禱之間,”荷莉邊走邊說,“那裏加持過神術,任何東西都不會腐壞。”她回頭看了菲奧絲一眼說:“我得告訴你,菲爾胸口的傷很……嚴重。”
“我知道。”菲奧絲緊抿著唇,低聲回應。
“所以……如果你裏奧叔叔最後還是……請相信他已經盡力。”
“我明白。”
盡管如此說,菲奧絲臉色還是很灰暗。如果不是還有一線希望支撐著,真不知道她單薄的身軀要如何走完這條該死的,狹長而幹冷的甬道。
甬道的盡頭是一扇石門,雕刻著溫厚的大角鹿,這是男爵的家徽。荷莉在門口停下來,側過身,靜靜地等待著菲奧絲。菲奧絲伸手撫摸石門上低頭微笑的鹿,它的冰冷自指尖傳來。我得推開這扇門,她默默地對自己說,無論結局是什麼,我都將勇於承受。
祈禱之間很小,整個從山石中挖出。高處開了個圓形的孔,陽光通過反射鏡自圓孔投下,照耀房間裏長方形的石台。裏奧站在石台之前,聽到推門聲,他回頭來看。
“菲妮?可能我還需要多一點時間……”
菲爾靜靜地躺在石台上,臉是不屬於活人的青灰色,看上去很冷。菲奧絲沉默地走向他,伸手觸摸他緊閉的唇。好冷,跟石門一樣冷。他全身沒有一絲傷痕,仿佛正在沉睡。
“他已經死了,是嗎?”
少女的聲音空洞縹緲,如同冥神在彈動六弦豎琴。她俯身,把耳朵貼在少年胸口。毫無疑問,她聽不到任何搏動。為什麼?聖杯可以修補我的身體,卻沒辦法讓菲爾起死回生?裏奧歎息一聲,從荷莉遞來的手裏接過聖杯。他站在菲奧絲身後,將杯中似乎永不消減的金色光輝傾注在菲爾額頭。這光輝聖潔燦爛,但僅僅是穿過菲爾的身體,然後消失在石壁之中。
“跟起死箴言一樣,真的起死回生,聖杯其實做不到,”裏奧說,“憑借冥界之力,我可以命令菲爾站起來,將他複活為黑武士。如果他的靈魂更強大一點,也許是黑暗衛士。可是那樣的話,他不會再有感情……”
“他死了,”菲奧絲說,“我不要看見他變成行屍站起來。與其看見他眼眶裏燃燒著亡魂火,我倒寧願他的身體永遠封在墳墓裏,永遠安息。我不要看見他腐爛的臉,露出骨頭的手,嘴裏爬著蛆蟲,鼻孔流出腐汁!”她越說越快,情緒有些激動,“亡靈、亡靈、亡靈、噢,讓所有亡靈都下七層地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