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28年,李牧死後三個多月,發春,花枝吐翠,大地如新。在這個萬物複蘇的季節,王翦發動了對趙的全麵進攻。
李牧在世的時候,趙國全民皆兵。百姓就是最好的斥候,秦軍的有任何風吹草動,兵力轉移和部署,甚至兵種安排都會馬上被李牧知道的清清楚楚。秦軍除了跟趙國的正規部隊作戰,還經常遭到民兵組織自殺性進攻的打擊。
隨著李牧的死,趙國邊防製度徹底癱瘓。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李牧的繼任者趙蔥是趙王遷的本家,並無將才,派他來接替李牧,僅僅是因為趙王遷對他比較信任,很快就被王翦陣前誅殺。司馬尚的繼任者顏聚更加不堪,他本身乃是齊將,怎會替趙國效死命?秦軍尚未開至,他早已經棄城而逃。
秦軍的強攻再無人敵,王翦一路攻城掠地,直取東陽,秦將羌瘣負責追擊逃竄的趙軍,在占領區建立新興的臨時政權。十月,他們同楊瑞和率領的南路大軍勝利會師,兩軍合兵一處,一舉攻破邯鄲,把濃睡不消殘酒的趙王遷俘虜在臥榻之上。
亡國之君的心境,南唐後主李煜牢騷最深:四十年來家國,三千裏地山河。 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幹戈?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 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
趙國亡了,趙王遷揮淚作別宗廟,從此隻能在鹹陽中秋煮酒,感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有一個人我們不應該忘記,他就是被趙王遷擠落王位的前太子趙嘉。命中注定他跟九五至尊有段淵源,在宗族數百子弟的保護下,趙嘉居然逃脫了秦軍的搜捕。他流亡燕、趙相接的代地,開設了趙國流民收容所,自封為代王,終於圓了自己的君主之夢。
趙嘉屯兵上穀,東與燕軍相聯,堂堂趙國二把手,淪落到仰仗燕國鼻息的地步,何其哀哉。他的代王做的名不正、言不順,絲毫不能改變趙國覆滅的事實。趙國曆經二百五十餘年興衰承折,終於因為經營不善,宣告破產。
王翦占領邯鄲後,依照大秦律例劃地為郡,這座戰國曆史上最繁華的都市,徹底告別了曾經的輝煌。為此,蘇老泉還特地在他的《六國論》中感懷一番,“洎牧以讒誅,邯鄲為郡”。
站在邯鄲最著名的學步橋上,你可以看到曆經戰火洗禮後,邯鄲城的巨變。沿街依然樓坊林立,卻少人進出,再沒有行人摩肩接踵、揮汗如雨的畫麵。大街上隻有三三兩兩的殘兵敗勇沿路乞討,家園早已破落,又無仗可打,他們隻能靠著發善心的百姓接濟度日。
唯一沒有變化的就是邯鄲城的八大胡同,絲竹管弦、聲色不歇。越是國難當頭,越有人尋花問柳、求歡買醉,隻有流連教坊才能暫時忘卻痛苦。縱然青樓人來人往,不夜如舊,你卻聽不到歡歌笑語,入耳都是淒涼的亡國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