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白衣大叔屍體的踐踏讓我感到憤怒,怒火在胸中燃燒,恐懼在逐漸退散:“拿開你的腳!即使是失敗者,也……也不應該被踩在腳下啊!”我憤怒地衝他大喊,聲音哽咽,淚水滑過臉頰無聲地落下。
回答我的不是喝罵與毆打,而是陳白發慌亂的尖叫——一條潔白的衣袖繞過他的左腿,繞過他的上身,纏上他的脖頸。地上的詩子語突然坐起,眼珠轉了轉,對我做出一個滑稽的鬼臉。
“你……你沒死?”陳白發被衣袖纏繞著,動彈不得,右手努力地伸向褲兜。
詩子語站起來,拿回自己的厭勝錢後,輕輕拍掉陳白發剛伸到褲兜的手,大咧咧地掏出一盒煙道:“死到臨頭了還要抽煙嗎,真是一個執迷不悟的大煙鬼。是啊,沒有死掉呢。”詩子語指著自己的胸口,胸前的傷口鮮血淋漓,“沒有刺到心髒啊,就差一公分,一公分啊。”他伸手比劃著,撓撓頭,“我的運氣似乎一向不錯,總是死不掉呢。”
“讓我看看偉大的厭勝師丟失掉自己的鎮物時到底有多脆弱吧,混蛋,弄髒了我的衣服呢。”他眉頭一皺,指著胸前那個碩大無比的腳印,一臉厭惡,然後一甩手把香煙遠遠扔掉。
陳白發扭動身軀努力掙紮著,像一隻待宰的羔羊正在做著臨死前無謂的掙紮。
“白衣為咒,絞殺!”詩子語冷酷地一聲低喝,“哢嚓”一聲脆響。陳白發腦袋一歪,身體軟塌塌地倒下,嘴角一絲血跡流出。毫秒之間,反敗為勝,高傲的陳白發為自己的高傲付出了代價。
“想不到呢,你這個充滿正義感的傻瓜,蠻講義氣的嘛。”詩子語背對著我,俯下身在陳白發的屍體上一陣摸索,翻出一枚厭勝錢,正麵“厭而勝之”,反麵孤零零一個“渺”字。他理直氣壯地收入自己囊中。
這就是厭勝師的戰爭,奪走生命,還要奪取他人的身份。
詩子語的調笑讓我微微有些羞愧,偷偷抹掉眼角的淚痕。
“傻瓜,障礙清除了。”他轉過身來,伸手指著前方蜿蜒的小路,“去吧,去找另一個傻瓜,去找你要的答案吧,我……我要休息一下了……”
濃霧散去後的夜空,浩繁的群星點綴著天空,明月皎潔地照亮夜幕,月光映照在他臉上,慘白如紙。
詩子語衝我微笑,輕輕一咳,一口血吐出,他像風中的殘葉,搖搖晃晃地坐倒在地上。
“你……”
“放心啦,死不掉的。”他擺擺手,微笑,再次吐出一口血,“我怎麼會死在這種破地方,即便要死,也要喝掉一千杯美酒,死在姑娘們的懷裏啊,哈哈哈哈……”
他放聲大笑:“走吧,去找那個大傻瓜,去找你的答案。”
我看著他,點頭,抹掉眼角的淚痕,轉頭奔向紅石碑的方向。
我永遠忘不掉,那個明月皎潔的夜晚,月下,孤獨的詩子語。
我順著蜿蜒的小路奔跑,距離火光處越來越近,大地轟隆隆地顫抖著,隱隱有一種天崩地裂、末日降臨的感覺,籠罩在心頭的不祥預感越來越濃烈。
“不能……不能再挖了,會死的,都會死的!”
孫紅茶嘶啞的聲音傳來,清晰可辨。我躲在一棵樹後,屏住呼吸,向火光處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