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日趙蔥闖門已經過去了兩天,那日趙錯換了衣裳作陪,就見得藺太女與樂夏輪番上陣,直把老祖宗哄得笑得合不攏嘴,留了二女整整一日。趙錯從來不知道原來女人都是這麼能說,話題從服飾到妝扮,再到配飾與花卉,然後又延伸到李家王家的府內瑣事,例如李家三郎長得俊俏,王家郎君又去了青樓,等等零碎諸事,滔滔不絕,說不完似的,隻聽得趙錯一個腦袋三個大,暗自頭疼不已。那日老祖宗也是興致高,居然連午時休憩的習慣都不顧了,隻是拉著二女說話,直到夜晚掌了燈,趙府樂府仆從來催,才不得不放她們回去。
記得藺太女登車前還與趙錯叮囑了一句:“老祖宗是寂寞久了,你得空時多陪陪她。”而旁兒得樂夏卻接口說了一句:“我得了暇兒,定會多來陪陪老祖宗。”
這之後的兩天,趙府卻是安生了許多,不僅趙嵩沒有再來,藺太女與樂夏也失了蹤影,沒有再登門來。偌大的府邸這個時候便空空落落的顯得有些冷清,但這些年來趙府都是這麼過來了,趙錯早已習慣了,隻是整日習武練劍的,連續十日出不得門,略微有些悶氣了。
這十日公子嘉知他被罰,也沒來尋他。今日之後,老祖宗“鎖足十日”的禁令也該結束了,趙錯便思忖著是否明日與公子嘉處尋些事做。練完劍後,趙錯就見老門房往武場來,遞過一竹木片,說道:“郎君,少將軍府上的謁帖。”
趙錯卻是不接,問道:“可有說什麼?”
老門房嗬嗬笑道:“來人說,夫人請郎君務必得去。現在仍正在門外侯訊。”
趙錯原本是不想去少將軍府上的,聞言轉了念頭接了謁帖,謁帖上麵寫明了時辰與地點,那娟秀的文字正是藺太女的手書,於是說道:“那就去吧。”
“好嘞!”這也是趙錯自小打現在頭一次接到謁帖,老門房也是替他歡喜,嗬嗬笑著說道,“郎君可得趕緊準備了華服配飾,明日切莫失了禮數。”
老門房喜滋滋地去回來人話了,就留下趙錯在原地煩惱著:“華服?配飾?”
趙錯沉吟不語,他不曾有什麼有過出入正規賓宴場合的錦繡華服,更不論配飾。平日裏也是多作短打、勁裝出門行走,此時不由一陣犯難:這若是穿著平常衣裳去了,怕是藺姐姐臉上不好看呢!
“此時再找衣店定做也是趕不及了,明早出門時去買一套成衣便是,反正隻是個白身,取一套白的便是。”趙錯也不多糾結,收了劍轉而回屋裏去了,卻不曾發現身後一雙眼睛默默地目送他離開。
一日無事,及至第二日清晨,趙錯按例練完劍,正想著早些出門去買套華服,卻見老門房捧了一盒子從外走入,嗬嗬笑道:“郎君,郎君,可是趕上了,快些試試這套華服,若有什麼不妥的,裁縫就在前院候著,當場改了便是。”
“嗯?趙伯,你是不是送錯了?”趙錯愣了愣,說道,“我正尋思著去成衣店買一套好的,卻不曾有定製過啊!”
“啊,郎君怎麼好去買不合身的成衣?”老門房也是愣了,低頭看了看木盒,卻明明白白寫著“太樂丞趙府趙錯”,定是沒有送錯人的,不由撓撓頭,揣測道,“許是少將軍夫人為郎君購置的華服,趕緊擦了身子,回屋試試便知了。”
趙錯接過了盒子,打開一看,裏麵是套藍白色華服,袖衽上縫綴著銀灰色的雪絮紋路。在老門房一再的催促下,趙錯回屋換了衣服,再出來後頓時引得老門房一通讚歎,這套華服穿著頗為合體,舉手投足間更顯出清逸瀟灑。
“真是有心了!郎君此時看著不像是舞槍弄劍的赳赳武夫,反倒如來自稷下學宮的風流學士嘞!”老門房擊掌讚道,複而又問,“可有哪些地方不合意的嗎?”
趙錯轉了轉身,揮了揮拳,搖搖頭,卻是有些無奈:“合體,就是文氣了些,行動也有些不便。”
老門房笑道:“禮儀華服,哪有穿著打架的事。既然合身,我便與裁縫說了,請他回了。”
趙錯點了點頭,謙謙有禮:“善!”
“郎君穿著這身去後宅見老祖宗,老祖宗肯定開心。”老門房說了一句,便去了前院與裁縫道謝。趙錯想了想,便按著幼時與老祖宗學過的禮儀,挎了劍緩步往後院去了。見了老祖宗,還未行禮,便聽得老祖宗一聲讚歎:“好個風度翩翩的俊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