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見大批敵人衝前,俺答身邊僅剩幾百人而已,心念一動,雙腳點鐙,騰身躍起,向前飛掠,空中以刀為足,點眾鐵衛頭頂借力而行,韃子們哪見過此等身手,挺槍亂刺,卻隻不中,常思豪幾個起落,已離俺答不遠,忽然風聲呼嘯,一條大棍當頭劈到,威勢與別人明顯不同。他左手雪戰一格,沾著使個粘勁,手腕略翻,反將棍壓於刀下,右手奔雷斜送,便要取敵人頭,卻見使棍者臂上胸前纏滿繃帶,外罩紅袍,正是烏恩奇,想起此人熱情好客,開朗的性格,以及與自己摔跤情景,心生不忍,一念閃過,收刀伸腿,在他胸前輕輕一點,烏恩奇悶哼一聲,斷線風箏般直飛出去,唇邊溢血,砸倒數人。
常思豪借此點踩之力,淩空再躍,直取馬上俺答!眼見二人相距不過數丈,忽然旁邊一股勁風襲來,眼角餘光一瞄,已看見索南嘉措揮掌向自己衝來,心想這藏僧功力廢掉大半,看這一掌之威,顯然這些日子恢複不少,若是他將自己纏住,那俺答必逃無疑,身子疾墜間正好見有一韃子兵掄刀向自己劈來,當即一刀剁下這人手臂,同時飛起一腳,將這柄鋼刀踢飛向前——
索南嘉措大叫:“大汗快閃!”
俺答安坐馬上,看見長刀淩空飛來,想閃躲已是不及,胸口猛地一痛,仿佛被柄重錘砸中相仿,料是自己已被刀鋒穿透,身子歪晃,猛吸一口氣,雙腿疾夾,這才不致落馬,低頭看時,胸口護甲上已然被擊出一個凹坑,長刀崩飛,插在旁邊的木架上。原來刀在空中打轉,是柄先擊中自己,雖然這一下未受大傷,心中卻已是蓬蓬亂跳。
索南嘉措見他表情,知是距離較遠,刀勁未能傷他太深,忙喝道:“大汗,快撤!”身子一縱,揮掌向常思豪劈去,烏恩奇亦早從地上爬起,大棍一指,剩下所有紅衣鐵衛一擁齊上,將常思豪圍在垓心。
俺答扶胸口觀戰,任鍾金苦勸,仍紋絲不動,心想多年來自己率部征戰,攻必克之取必得之,麵對萬馬千軍不曾動容,豈能在這百人突擊小隊麵前選擇逃避!何況自己乃是軍中大旗,若一退卻,勢必兵敗山傾,導致全麵性的毀滅。
鍾金勸他不動,知道他倔脾氣上來,任誰也沒辦法,秀眉微蹙,喟然輕歎。望著陣中奮勇揮刀,英姿勃發的常思豪,心中一陣悸動,那一股莫名的暖潮似在體內又緩緩地湧起,身子微微顫抖,挽拉著俺答臂膀的手兒不知覺間,輕輕地放開了。
常思豪力戰索南嘉措,雖然感覺他功力有所恢複,但仍遠不如初,可是他時輪勁絕學運用開來,勢態磅礴,氣相圓融,擅極於守,想要迅速將其擊敗,去取俺答性命,亦不容易,加上周圍紅衣鐵衛個個奮勇向前,都潑了命,自己仗著寶刀護身,也僅能保持立於不敗之地而已,回顧自己所率騎兵隊伍,已有被合圍之勢,心知己方衝營靠的是速度,打的是個猝不及防,一旦被圍便難解脫,臨出擊前秦浪川已經計定全局,再三囑咐隻許遊走不能戀戰,自己切不可貪功心切,壞了整體的戰略布署,看來今番隻好放過俺答了!他恨恨揮刀疾攻幾招,逼開索南嘉措,提氣縱躍出圈,奔回本隊,喊道:“點火扔!”
韃子們還未明白是怎麼回事,無數壇罐當頭飛來,有的砸在頭上,有的落地,蓬蓬破碎,濃煙大起。原來常思豪所率騎兵每人鞍後都掛著幾個壇子,麻繩拴頸,草紙封口,內裝毒藥及硫磺引火之物,外留藥稔,點著即扔,正是秦絕響設計的毒煙罐。
鍾金那日在城下吃過這毒煙的虧,知道厲害,急忙喝道:“大家掩住口鼻,快撤!”
但見黑煙滾滾,順風席卷而來,不及掩住口鼻者盡皆咳血立斃,俺答心中惱極,亦無辦法,隻得撥馬西避,烏恩奇拔起帥旗,與鍾金等隨後緊跟。鐵衛軍疾衝出去半裏多地,回頭觀望,常思豪並未追來,而是率部向東疾衝,他在前麵衝殺開路,身後軍士散開催動畜群,將毒煙罐一路擲扔,所過之處,留下道道煙牆,中毒者倒斃無數。
俺答連疼帶恨,怒滿胸膛,攏馬頭大喝道:“後隊變前隊,給我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