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由於胡惟庸謀逆一案,撤掉了丞相這個官位,自此後雖然民間仍沿有習慣說法,但官方再無“丞相”、“宰相”一說。伊尹雖是古時大賢,卻助商湯反夏,實為篡逆,這些話看似誇獎恭維,內中卻句句都暗含影射,聽得徐三公子額角滲汗,但由於是自己先開的這個口,對方的話又都是藏鋒不露、沒有過激的地方,如果出言駁斥反倒現了形跡。他一時又找不出話來反擊,登時憋在那裏尷尬異常。
常思豪眼睛掃著徐三公子身後穿紫衣者和江、朱那兩位文士,料他們必會開口為主人搶白,豈料這三個“謀士”悠然而立,一副毫沒所謂的樣子,仿佛話中那些暗指,他們全都聽不明白。
高揚占得上峰甚是痛快,卻見好就收,續道:“哈哈哈,對麵的倚書樓就在高某的製下,這公子爺是知道的。咱們作了鄰居,開張不過來道聲喜,總說不過去罷?買賣嘛,甭管幹什麼,靠的還不都是個人緣兒?你不捧人家的場,人家又怎會給你麵子?”
這話中之意徐三公子自是聽得明白,他忙不迭地一笑:“嗬嗬,公烈兄放心,這館子要是烏七八糟,我就不能開,也不敢開。甭說別的,打我爹爹那兒就交待不下去。這一點絕沒含糊。前日在邵大俠處有失禮數,也傷了公烈兄的麵子,是小可的不是,嘿,不怕烈公笑話,為了這水姑娘,我可是什麼都豁出去了。得!今日閑言不敘,既然您能賞光過來,就是給了在下一個陪罪的機會,查管事——”
“在。”
“請烈公到三樓一號雲歌包廂,酒水宴席歌女一切隨聽任點,費用全免,我請了!”
“是!”查雞架滿麵笑容地相應。
高揚佯笑道:“哎呀,頭一天開張上門兒,就要公子爺破費,教高某怎好意思?我看那包廂挺悶的,小常啊,老邵,咱們就在這散台坐了吧,也給三公子省點兒銀子。”
徐三公子陪笑:“烈公客氣!改日小可有閑,到倚書樓賴幾杯茶喝,不就都回來了嗎?哈哈哈!得,您是敞亮人,自然要坐敞亮地方,您覺著哪兒好,隨便兒挑,查管事,好好伺候!烈公,開張事多,貴客不少,我得去接待一二,失陪,恕罪啊!”
雙方拱手暫別,徐三公子率眾前行,錯肩而過時,常思豪和那江、朱二文士互瞄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查雞架走在前麵輔引三人,高揚逕自向西,尋得斜對正中央圓台的一桌坐了。
常思豪也隨邵方一起落座,環視之下覺得此處稍偏,卻可縱觀全場,比較舒適得看,又不張揚乍眼。侍女過來獻茶,查雞架親自伺候著又選了幾個姿色上佳的姑娘過來相陪,見二樓間來客漸多,告個罪去忙了。三人喝著茶四下瞧著,上來的客人無不穿綢裹緞,佩玉懸珠,顯然都是些豪商大賈、官紳闊少。他們多是結伴而來,彼此間又多有相識,三三兩兩地聚談打著招呼。過不多時,客容漸滿,待查雞架站在舞台上當眾宣講包廂名稱和競價規則之後,四下頓時熱絡起來,人人起了爭勝之心,吵著趕快開始。卻有一人大聲道:“既然是公平競價,正中央的大包廂也該拿出來!徐三公子憑主人身份強自留下,隻怕不大合適罷!”
這聲音聽來甚是耳熟,常思豪循聲瞧去,心道:“原來他們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