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 天威(2 / 3)

他看到這裏,眉毛微挑,哈哈一笑:“原來如此。沒想到兩位愛卿身為飽學鴻儒,對佛法也頗有研究。”徐階斜斜向上對空揖手:“不敢當!儒釋道三家各具妙諦,老臣不過拈花思果,涉獵一些用以參詳國事而已。”李春芳也含笑遜謝。

隆慶道:“上師,自你進得殿來,寡人並未向你介紹眾家愛卿的名姓,你又怎知這位便是徐閣老呢?”

殿中登時一靜。

丹巴桑頓笑道:“大明四大閣老皆是治世能臣,賢名廣布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徐階徐閣老年紀最長,才德最高,小僧當然不會認錯。”

殿中眾官釋然而笑,相顧頻頻點頭。

隆慶不再深問,上下打量著他,閑閑地道:“寡人觀上師衣衫單薄,值此隆冬之際,不嫌寒冷麼?”

丹巴桑頓道:“小僧自幼練就拙火定功夫,不懼寒暑。”隆慶饒有興味地問:“哦?不知上師能捱住怎樣冷法?”丹巴桑頓很是自得地道:“尋常僧侶習練拙火,無非自身生熱,略過常人。小僧練此功夫,卻曾在深冬入後藏苦寒之地,尋冰封之河砸出孔洞,鑽入其中,於激流間打坐,七日七夜出定之時,方圓十丈之內皆雪化冰融。”此言出口,引來眾官一片訝異之聲,有了解藏傳佛教的都知道,當年密勒日巴大師住在雪山之上修行拙火,也不過讓房屋周圍一圈地上的冰雪融化而已,冰河之寒涼,又豈是地麵薄雪所能比擬?是以瞧著丹巴桑頓都露出難以置信神色,均覺此事神乎其神。

李春芳道:“我等久聞上師道德高深,法力通神,今日既然來了,何不在殿上表演一二,也讓我等一飽眼福呢?”

丹巴桑頓目露得意,站起身來。卻聽隆慶笑道:“誒,李閣老差矣,適方才聽上師講佛門肉禁之誤,見解獨道,令人耳目一新。上師乃是大德高僧,讓他表演那些閑雜遊戲,便如視其為市井耍伴,實在大不恭敬。還是以客禮待之,讓他與我等同宴共歡為好。”

李春芳揖首稱是。丹巴桑頓原本躍躍欲試,現在站在殿心左右掃掃,感覺大是別扭。然而對方是出於尊重自己考慮,總不能再強行表演,隻好略施一禮,訕訕歸座。

隆慶和身邊宮女簡單交談幾句,宮女低頭退下,過不多時,端來一盤豆腐、一壺綠茶放在丹巴桑頓桌上,將原來的酒撤了下來。隆慶一笑道:“上師雖不禁肉食,但按中原規矩,我等總是失禮在先。補這一盤白玉豆腐,算是給上師賠個罪吧。”

丹巴桑頓笑道:“陛下何須如此?小僧這廂謝過。”合十謝了一謝,他本來對豆腐毫無食欲,見隆慶瞧著自己,便象征性地剜了一勺嚐嚐,沒想到這豆腐又嫩又鮮,裏麵還有青色夾心,味道遠勝那東坡肘子,禁不住又多吃了幾勺。

宮女退回紫宸台上,隆慶再次舉杯,肅容說道:“諸位愛卿,今年王崇古派兵奇襲河套,使反間計,一舉擊潰襖兒都司的副王,使得土蠻肅怖,瓦剌龜縮,大揚了我天朝國威。韃靼土默特部俺答率十萬精兵寇犯大同,亦臨城铩羽,無功而返。咱們今日能在這裏歌舞升平、盡享安樂,實是全賴九邊將士用命、流血犧牲。之前朕已將年末犒賞派出,分發各處,然而他們日夜枕戈,畢竟不能與我等同席共歡,今日今時,你我君臣是否該當在此遙敬他們一杯呢?”

張居正在內閣向主軍事,聽此言倍感振奮,舉杯道:“皇上心係邊疆,體恤將士,軍民上下皆感聖恩!”眾官都舉杯相應:“皇上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