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政武眼睛一瞪道:“原來你們沒轟他走,卻是他自己帶羞逃的?”
應紅英趕忙道:“師叔息怒,當時若是依著您,隻怕事情要越鬧越大。是我央孔師叔將您勸走,自行處理了此事,您老若是有氣,責怪侄女便是。”
管亦闌道:“娘!是兒子怕事,這才去求了孔師爺,您替我頂個什麼!今天也就是今天了,兒子這臉已在天下英雄麵前丟了個夠,還有什麼可遮掩的?”
群雄聞言尋思:“看這情形,當時曹老劍客定然怒極,對蔣昭襲不是要打就是要殺,最次不濟也是轟下山去。管亦闌怕給泰山派招禍,這才為息事寧人,委屈求全。當時出殯在即,諸事忙亂,應紅英無奈之下便順了兒子的意。丈夫剛剛亡故便出這等事,她這寡婦的家,也真不好當。”
小山上人看過了血手印,麵色凝重,將劍緩緩遞到鄭盟主手上。群雄都停了議論,一致向前望來,等著他給個說法。
管亦闌“撲嗵”一聲,跪倒在階下,泣道:“鄭叔叔,治完了喪,娘一直對此事耿耿於懷,定要進京找您論個公道。小侄以養傷為借口,一拖再拖,一勸再勸,終是拗不過她,這才被抬進京來。方才她言語之中多有衝撞,您大人大量,萬勿怪罪……”說著嗚嗚哭出聲來。鄭盟主下階來攙,他趕忙又蹭膝退避,哭道:“叔叔乃人中大劍,小侄何德何能,堪來領受您的低首躬軀?今日事已至此,一切都已講說明白,小侄別無它求,隻有一不情之請,還望叔叔成全!”
鄭盟主道:“請講。”
管亦闌道:“寶劍入土,未免有埋金之歎,況且此事已然傳開,再將此劍陪葬,怕有蟊賊宵小偷墳掘墓,令我爹爹泉下難安。咱練武人愛好兵器,見到寶兵,難免不會動心。想那蔣昭襲也是愛劍之人,臨時起意做下錯事,也是情有可原。什麼公道不公道的,也不必論了。小侄傷在這‘皚桑’劍下,每日看到此劍,便覺心驚肉跳,遍體不安,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將它留在身邊了,現願送予蔣公,請叔叔代為收轉。”
此言奇絕,鄭盟主手托此劍,收也不是,還也不是,兩難之際,隻聽管亦闌繼續道:“小侄本有心讓出掌門之位,就此退出江湖。但是娘親對我期望甚殷,小侄不敢拗逆。隻好收理心思,重打精神,希望日後能將泰山一派打理妥當,發揚光大,不辜負娘親、眾位師叔伯的期望、兩位師爺的栽培和爹爹的在天之靈。”
夏增輝擊掌讚道:“好!好孩子!孝順、有擔當!”群雄被他引了個頭,也都對管亦闌有所改觀,叫了兩聲好。管亦闌膝頭點地轉過身來,向大夥叩拜相謝,頭磕在地上咚咚有聲。此舉一出,立時招得滿院掌聲潮起,群雄情緒更是熱烈。應紅英見此情景,不由得手掩酸鼻,欣慰而笑,眼角淚光閃閃,睫起晶瑩。
荊問種等諸劍都眉心蹙起,本來管亦闌這掌門的位子接的就不夠名正言順,照這情勢一搞,他可就坐得實了。
掌聲響了好一陣子才逐漸平息。夏增輝微笑上前,扶起管亦闌道:“管少劍年輕有為,執掌泰山門戶,必能光大本派,名振江湖,老朽代表點蒼上下,全力支持。以後,咱們可要多親、多近。”白拾英道:“好孩子,咱們武林正派向來是以德服人,隻要你有這份心,就什麼都能幹好。將來若遇到為難之事,給你白四叔來個紙條,你四叔帶著嵩山一派,水來水裏去,火來火裏行,決不能讓你遭了委屈。”孔敬希、曹政武二老在旁,各自欣慰點頭。華山派的賈舊城、衡山派許見三也都好言鼓勵。
“多謝諸位鼎力支持。”管亦闌向四周團團揖過,振奮精神,朗聲道:“當年五派祖師與韋老劍客立下誓約,大家合之則來,不合則去。如今百劍盟的做法與韋老劍客當年大不相同,前已述及,勿須贅言。鄭盟主天賦高才,自有機杼,行事遠超武林常規舊習,做晚輩的雖無法理解、不能同意,但亦不敢亂下定語。所能做的,唯觀望祝福而已。今日之事既出,我泰山派也不便再於百劍盟中屍位據席了。”他在此頓了一頓,目光亢奮,陡然提氣道:“泰山派弟子聽掌門令!”
此言一出,泰山派眾人連同應紅英,甚至孔、曹二老,都立時亭身而肅,齊聲道:“聽掌門號令!”
管亦闌麵向眾人,戟指向天,厲聲道:“自今日起,泰山一派,正式退出百劍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