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 攤牌(3 / 3)

常思豪將袖口貼近鼻側,深深一嗅,開懷笑道:“原來是督公的衣裳,怪不得香氣撲鼻呢!”

郭書榮華見他的高興似是發乎內心,也自歡喜。常思豪落座發現不見了小山和丹巴桑頓,問到:“上人他們呢?”劉金吾笑道:“跟著徐三公子走啦!他還非要四大檔頭護送不可,這位徐三爺呀,這回是真嚇破膽了。”

常思豪目光微凝,又向旁掃,欲言又止。

郭書榮華使個眼色,侍者退下,僅留程連安在側。

常思豪道:“聚豪閣外扶反軍,內勾重臣,今日鬧出如此大事,可見氣焰囂張,督公還當上報朝廷,由內而外,一體肅清為好啊!俞老將軍,戚大人,你們說,是不是呢?”

戚繼光在京師待的日子不長,卻已經在官場磨得兩麵見光,近來和劉金吾搭上,又學得不少。一聽話音便知他是借機來咬徐階。今日郭書榮華受到衝撞,機會確是正佳。忙道:“侯爺言之有理,賊人猖獗,正當請示皇上,發起天兵,將之一掃而平才是。然當初胡少保帶領我們在外平倭,便是有人在朝中搞鬼,結果弄得處處掣肘,難盡全力。猶記得當時有人傳言,大海盜頭子徐海便是朝中某人的親戚,因此走私通倭,無人禁得止。如今韋銀豹一夥和這什麼聚豪閣勾連成氣,皇上得知必然下旨剿匪,廣西定是有一場硬仗要打了,可若是有人在背後捅刀,俞老將軍這仗打起來,恐怕也不會順利。”

俞大猷道:“嗨,文官鬥心眼兒,武將掄拳頭,世上哪有順當事?該怎麼打還得怎麼打,自知無愧於心就成了!”

秦絕響雖不知常思豪他們怎麼和徐階結下仇口,但一聽話風,心裏便有方向,適時幫襯道:“老將軍曠達自適,真英雄也。不過您也要知道,將相不合,都是將倒黴。那麼大的嶽飛都栽了,何況旁人呢?”俞大猷聽了哈哈一笑,不當回事,卻也不再多言。

程連安明白自己被留下來的意思,一直堆笑聽著談論,同時觀察督公的表情,此刻見常思豪等人不再說話,督公又靜靜不語,便即欠身向前,一笑道:“徐閣老乃國之重宰,相信行事自有分寸。三公子年輕好玩,交遊不慎,便易為人所乘。諸位放心,東廠一定細細查辦此事,絕不會讓兩位將軍受了委屈。”

程連安是東廠的人,在這場合裏,他說話即代表著郭書榮華的方向,戚繼光聽他話裏對徐階大加維護,臉色便有些不大好看。劉金吾笑道:“督公,今日那兩個賊,以前便常跟在三公子身邊,今日若非經他允許,能化裝跟來嗎?您在東廠,我在內廷,說起來咱們都不外,請問督公,馮公公被逼卸職,是誰的意思?您不會不知吧?”

程連安一聽話風便即明白,這一桌人顯然已經形成了倒徐的聯盟。俞、戚二將有舊怨尚可理解,沒想到劉金吾也加入了進來,他是皇上身邊的人,代表著某種程度上的風向,這一點尤其耐人尋味。

劉金吾繼續道:“詹仰庇和陳閣老在金殿參倒了李芳,他們手裏的證據是哪來的,您明白,我明白,徐閣老心裏更明白!您是跟馮公公相處了多少年的人,您跟他不親,誰相信哪?李芳被徐階強推上位,屁股沒坐熱就被擠了出來,落了個掐監入獄的下場,徐階這心裏能沒些計較?這兩年他往朝廷四處安排的人,哪個不是泥坑裏栽蒜,穩穩當當?”

見郭書榮華臉上保持著淡淡笑意,也不知想些什麼,常思豪忽然有些不耐,豁然道:“督公,前些時,鄭盟主也曾派人與您接洽過,現如今他們不在了,我還在,今天大夥也都在這兒,我就跟您攤開了說罷。徐閣老持政保守,隻顧安插黨羽,不恤九邊將士,構陷胡少保,排擠馮公公,害死程允鋒,私通叛民逆匪,縱容三子胡為,再這樣下去,他就是第二個嚴嵩!這麵大牆,到了該倒的時候了!不光金吾、戚將軍我們幾個,就連陳閣老、張閣老他們也一樣,大夥都是這一條心,您是個什麼態度,就給個話兒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