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兒不解地問:“火宅?哪裏也沒著火呀。”馨律瞧她歪頭四望的樣子十分天真,笑道:“這是比喻罷了。就像你喜歡小白兔,每天照顧它,逗它玩,很開心,結果有一天,它卻死掉了,你是不是就會傷心呢?這種痛苦,就是火呀。”暖兒笑道:“它死掉了,我便再養一隻,也是一樣啊。”馨律道:“可那隻死掉的白兔呢?它這麼快就被你遺忘,會不會傷心呢?”秦絕響聽到她的比喻,一時動起了心思,琢磨著這白兔比喻的,莫非是她自己?或許她怕對我用情之後,時間一久,我又喜歡上別人,對她冷淡了,所以幹脆還是不要開始為好。想到這裏,便脫口而出道:“不會的,不會的!”話一出口,隻見桌上四女目光立時都向自己聚來,他立刻明白大家誤會了,忙又擺手道:“不不不,會的!會的!”忽又想到:“我若說會,那豈不是認同了三界真是火宅?讓馨姐這套理論壓倒,以後就更難說服她還俗了。忙又搖頭道:”不不不,不會的!“
秦自吟道:“小弟,你這是怎麼了?又是會又是不會的,瞧你臉上這個紅。”
秦絕響大感尷尬,撓頭訕笑:“我這酒大概是喝急了,還真有點上頭。”
暖兒笑道:“我覺得響兒哥哥說的很對啊,假如這人間真是火宅,兔兒死了就是離開火宅了,怎會傷心呢?”
秦自吟笑扯了她手道:“你這孩子,還真是夾纏不清。”又勸馨律道:“師太,你若不愛熱鬧,我們府裏院子多,單獨收拾間清靜的便是。大過年的,放著自己家不去,到人家寺裏掛單,怕也不好。另外住在一起,我找你說說話兒,也近麵、方便。”馨律知道自己住在別處,怕是要惹得她這孕婦天天往外跑,便有些猶豫。孫守雲道:“聽說侯府過去是嚴家的宅子,闊氣得很呢。”意律道:“師妹,你就知道這些。”孫守雲道:“說說又有什麼打緊的?”又問:“對了,那件小衣服你做得怎樣了?”秦自吟笑道:“我這手笨,縫得太慢,前些時才剛上了袖兒呢。”孫守雲笑道:“頭次做也算不錯的了,我還會兩種,趕明兒再剪個樣兒給你瞧瞧。”
秦絕響盤算從祭完靈到上這來,又喝這半天酒,隻怕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了,藥性越來越扛不住,這些女人家說起話來絮絮叨叨,不知要拖到何時,自己真個發作起來控製不住,醜態百出,可要糟糕。當下猶豫片刻,笑道:“大姐,我剛想起點事來要去辦,馨姐就交給你了,無論如何,可不能讓她跑了。回頭咱們府裏再見。”說著起身向馨律三人施禮,忽又想起暖兒在此指不定說漏了什麼出來,身子佯醉朝她一歪。暖兒來扶,便順勢扣了她腕子。
秦自吟道:“這大過年的,有什麼事不能等的?”秦絕響擺手笑道:“小事,我去去就回。”攏著暖兒歪歪斜斜往外走,路過門邊,暖兒一探手,從牆壁掛架上扯下圍脖,給他往頸間一搭,兩人出了包房。
來到大門外,秦絕響直了腰仰頭看去,天凝鹽月,夜抱歸雲,已到了掌燈時分,冷風劈麵而來,拔膚梳骨,分外紮人。暖兒替他掩著圍脖,眨眼一笑:“喝哦,響兒哥哥,原來你沒醉。”秦絕響道:“誰說我沒醉?我被風一吹,酒便醒了。”暖兒道:“酒醒得那麼快?定是掌櫃把水兌多了,自己人喝的,總該少兌一點才是。”秦絕響心中好笑:“自己人要喝,幹脆不兌水便是,幹嘛要‘少兌些’?”看來讓這丫頭做老板娘,肯定隻賺不賠。斜眼瞧她:“那你又好到哪兒去?你真是來送圍脖兒的?”暖兒低下頭,上唇叼著下唇,輕聲囫圇著道:“我隻是來看看,沒搗亂哦。”說話時目光在長睫間滑動,身子微扭,很是無辜的樣子。秦絕響翻起白眼:“你來了就已經是在搗亂了。”暖兒捉了他胳膊輕搖:“我怎麼會給你搗亂?女人要給男人做足臉麵,自己才有臉麵。讓你難堪,豈不是給我自己難堪?”秦絕響一臉刮目相看的表情,跟著冷冷道:“這話又是打哪兒聽來的?”暖兒頭一歪,用指尖抵著自己的酒渦笑道:“嘻,我自己想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