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深思(3 / 3)

正自想著,腋下被輕輕捅了一下,隻見蕭今拾月笑眯眯地道:“所以啊,你的老婆,還是由你領回去吧。雖然你就是我,你的也是我的,可是,她卻不這麼想啊,哈哈!”

望著眼前暗去的千頃波濤,常思豪一時間有種哭笑不得之感,失語茫然地呆在那裏。

海上航行的生活單調乏味,接下來的日子裏,他除了在甲板上練習雞腿步,便是與蕭今拾月閑話家常。這一深聊起來才發現,對方無論在劍學還是人生上的理解,都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有些時候聽他說一句,往往孤立特異、莫名其妙,可是轉過好幾個彎之後,才發現人家早已講在了前麵,而且直取核心。於是越聊越愛聊,幾乎與他形影不離了。

有一天忽然好奇,想起問他的“窮奇劍”怎麼不見佩帶?蕭今拾月輕描淡寫地道:“當了。”

“當了?”常思豪幾乎以為聽錯。

蕭今拾月笑道:“親戚們很小氣的,總白吃也不成啊。”

常思豪問:“當了多少錢?”

蕭今拾月道:“兩吊。”

“什麼?”常思豪道:“窮奇劍不是四大名劍之一嗎?什麼冰河插海,鶯怨窮奇,雖然排名在末,也不至於這麼便宜吧?”

蕭今拾月笑道:“因為隻當了一把雨傘的錢,對方並沒有瞧出那是一把劍。”

常思豪啞然半晌,歎道:“是了,像你這樣的大家,草木皆可為劍,拿在手裏的哪怕是燒火棍,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吧。”

蕭今拾月笑著伸手在他腰間一抹,將“十裏光陰”抽在手中,掉過劍尖一甩手,“篤”地一聲釘入甲板。問道:“你拿根燒火棍來試試,看看插進去要多大力氣?”又將“十裏光陰”拔起,在手中一掂,道:“外行人永遠說不出內行話。什麼重劍不須鋒、執草可傷人,真是妙想天開。棄劍用草算什麼善假於物?喜重厭輕,何不換錘鐧流星?”

常思豪道:“我倒認識一個人,使的大劍刃寬背厚,長達七尺,而且武功也著實不低。”蕭今拾月問:“這人還活著?”常思豪搖了搖頭:“他死了,死在一柄軟劍之下。”蕭今拾月一笑:“看來事實已經替我作了證明。”常思豪沉默片刻,忽然問道:“蕭兄可有軟劍的破法?”

蕭今拾月笑著瞧他:“怎麼,死的人是你朋友?”

常思豪似乎難以回答,目光忽然有些遙遠。

蕭今拾月問:“殺他的人呢?”

常思豪道:“是我的兄弟。”

蕭今拾月道:“你的兄弟殺死你的朋友,這仇你可怎生報法?”常思豪久久地望著海麵:“我倒希望這樁仇永遠不必去報,可就怕世事無常,怕有一天,好兄弟會反目成仇,怕有一天,有人會把他鄉認做故鄉。”

蕭今拾月道:“看來我沒必要教你了。”

常思豪道:“怎麼?你覺得我的武功已夠應付?”

蕭今拾月道:“不,因為你一定輸的。”說完這句話,他將劍往甲板上一插,撓著屁股閑閑踱遠。留下常思豪一個人在腥濕的海風裏,獨對搖擺的劍身,靜默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