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書榮華笑道:“廠裏在各地都有駐點,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蕭今拾月像抓癢似地用傘蹭了蹭自己的後腦勺,似感困惑地道:“不是呦,你看,你說國家設立東廠是為了行使監督、緝查腐敗,而動用他們的人力物力來監視一名普通百姓的行蹤,替他贖當,這又算什麼呢?更奇怪的是……”他在懷裏掏摸,拿出一張破紙來:“當票還在我這裏喲!”
沒有當票無法贖當,未到期限,當鋪也不可以將物品賣出,這是任誰都知的常識。那麼東廠能把這柄窮奇劍拿到手裏,所用手段的合法性也就不問可知。
姬野平大笑道:“好,妙極了!所謂一葉可以知秋!權力在手,以權謀私自然就成了習慣!可見什麼秉公執法、為國為民都是謊言!”
曾仕權臉上肌肉不住跳動,知道蕭今拾月劍法冠絕當代,在江湖上卻沒有什麼作為,這人就像雲頭的彩鳳,和山中的老虎、遊蕩的獵人都沒有交集,東廠沒必要與他為敵。倘若他真是偶然介入幫了燕臨淵一把的話,那麼將窮奇劍送回的舉動就足以將他安撫不動,可是蕭今拾月非但沒有領情,相反還借機揭短,無疑是在向督公宣戰了。
他猶豫著,有心出頭說話,可是說話就得動手,回想五年前試劍擂台上的血影,實在有些邁不出腿去。
上屆試劍大會時,曹向飛有事未能前去觀摩,回來聽呂涼他們三人講述蕭今拾月劍掃擂台如何了得,一直不以為然,此刻上前一步,喝道:“是你幫了燕臨淵麼!”
蕭今拾月笑了:“啊呀,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幫不幫的,豈不是見外的很嗎?”
“你承認就好!”曹向飛在甲板上“蹭蹭蹭”疾奔數步,速度之快,好像是腿超到了話的前麵,隻見他腳尖點船欄飛身而起,鷹翔燕掠般越過兩條船之間江麵的同時雙臂一分勁走陰陽:右掌擊向燕臨淵,左手如勾,向呂涼前胸便抓。
燕臨淵急往後閃,橫臂勾頸以呂涼為盾,擋在自己身前。
曹向飛知這一抓要落空,腳已沾上了這邊的船欄,他蹬力借勁不收手,化爪為掌,催得身形仿佛猿猴夠枝般一展——
“呯”地一聲,呂涼胸前中掌,幽深的眼眶裏泛起白光,身後,燕臨淵如遭雷擊,手一鬆,下頜倒仰著飛起在空。曹向飛瞧也不瞧,腳尖沾上甲板蹭蹭又是兩個竄縱,飛身抱住桅杆,十指摳處,桅杆破皮如裂。
“喀啦”一響,燕臨淵身子落地,一口鮮血噴灑如霧。“媽的,不愧是曹老大!”曾仕權喜得幾乎要喊出來。與此同時,曹向飛手足並用,數三個數的功夫,一翻身已然踏上橫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高空,此時蕭今拾月站在橫梁末端,背朝桅杆,白色的三角帆切風鬥鼓,偏向東南,兩人之間的距離約有三步。就見曹向飛上來之後氣都沒喘,兩手如瓦攏,一高一低並在頜下,左腳向前微墊一步,跟著起後腿箭射向前,猛地一竄——
此式名曰“雙弓撕龍手”,乃是殺手學堂的秘傳。前腿墊出時為弓,後腿為箭,超過前腿落地時又為弓,後腿為箭,兩條腿形成雙弓雙射,速度奇快,而且帶動胯部急劇旋轉,勁力連續傳上手頭,就是皮袍鐵甲也能撕爛!
間不容發!
就見蕭今拾月屈膝輕輕一擰身——
“啪”
竹傘展開成圓。
曹向飛竄來的身形瞬間被傘罩住,整個人像被收容不見,這一刹那,遠處的人們隻看得到橫梁上四隻腳呈弓箭步態,前腳頂在一起。
隨即竹傘縮圓成點,蕭今拾月收傘向後略讓。
“撲——”
三角白帆上噴現出血影一彎。
曹向飛身子僵直,側向栽落,掛著風“蓬!”地砸中甲板。
燕舒眉正蹲在父親身邊照顧,聽聲音猛回頭,正瞧見曹向飛貼地的側臉。隻見他一隻鷹眼瞪作了牛眼,有一種至死不信的神情,四肢開張伸展,呈一個“大”字,血從他頭部右側緩緩流出,連成小泊,好像在大字上加了濃墨重彩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