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章 琢與磨(2 / 3)

常思豪抿了他一眼,扭轉了身子:“在他那個位置,會為情所困嗎?況且我又不是什麼小白臉兒。”

秦絕響笑斜著他背影,雙手抱腦勺往後一靠,翹起二郎腿來:“那可也難說,……大哥,恕小弟我就直說了,其實,你的心裏,多半也清楚,隻是不願承認和接受罷?說實在的,當初在小湯山溫泉邊上一瞧見他,我心裏就有種不一樣的感覺,感覺這人身上有種說不出的味道、說不出的優雅。你知道,我不好這個,但有那麼幾個瞬間,覺得若是他的話,倒也可以嚐試一下……”

常思豪微微皺眉,頸往回勾:“絕響……”

秦絕響笑道:“您放心,我也就是這麼一說罷了。我的意思是:人這東西,很難講的,可能當初他真的是想利用咱們來著,慢慢的可能會有變化。倒徐那會兒,你和他拉著徐渭和眾官員吟詩賞畫的,一陣陣我瞧著都酸得慌,一陣陣又挺妒嫉你的。好像繞在他身邊的應該是我,又感覺我的大哥讓他給搶走了。感情的事真是很難說,就像我和馨姐,我能說的都說了,能做的也都做了,可終究還是很無力。我現在也悟了,一個人再有能力,再有才幹,多少事難不倒他,並不一定就能圓滿了,可能終會有一樣什麼事,在別人看來算不上事的一件事,會令他絕望的。”

常思豪凝了一會兒神,之前自己不願返城,就是有這方麵的顧慮,真害怕進了城之後,反而看到他已經重新出現,就在大堂上安安穩穩地坐著。想著這些,他長長歎了一口氣,道:“最好不是這樣,否則,我真的不知該如何對付他了。”

姬野平提著紅槍不吃不喝連奔了四天,終於力脫,摔撲在一片荒林草地上昏厥過去,再次醒來,感覺四周濕氣氤氳,好像下著蒙蒙小雨。他直著眼睛回想著過去這一個來月間發生的事情,心中五味雜陳,想著想著,肚子裏咕嚕嚕地響,趕忙一翻身坐起來,解褲帶蹲下。

半刻鍾後,他扔掉草棍,搖搖晃晃地起來係好褲子,感覺腹中餓極。回顧四周荒疏蕭條,沒什麼漿果,更沒什麼動物。提槍搜尋半日,不見人家,倒找見一條道路,心想隻要奔西南而去,早晚能到古田,辨明方向之後,登程便走,一直走到日暮,餓得越發眼藍,忽聽前路暮色裏響起蒙蒙的小火燉粥聲。

他心中念道:“良心喪於困地!”一轉身滾入道邊草溝,抱槍躺平。

姬野平雙睛大瞪靜靜等待,草溝上方,天空霞光如血。

槍杆貼在臉上,涼涼的,令他忽想起當年燕淩雲雪地傳槍的畫麵。

記得那個冬天異常地冷,整個君山被大雪覆蓋。當時自己隻有十歲,拉著一條比自己高兩倍的竹掃帚正要清掃練武場上的積雪,被燕老阻止。

自己扔下掃帚,直直地站在雪地當央,聽燕老說:“敵人踏雪來時,你還要現掃地麼?”跟著把這杆紅槍平平地拋過來。

大槍份量十足,平打在自己肩胸中段,自己雙曲小臂勾接,卻被它的彈性震偏了重心,身子直直向後折倒,在雪地上印出一個橫極長而豎極短的十字。

當時自己太小,這杆槍端都端不平,別人提議給自己先換小槍來練,燕老不許。

他說:“英雄不改初衷。”

終極的目標是什麼,就隻照這個目標努力,而不要想通過某種曲線,逐步到達。那樣的話,往往人在岔路上,就回不來了。

燉粥聲漸漸清晰,化作蹄音。

姬野平忽然想:“我是英雄!我的良心,不該喪於此地。”

他一翻身爬起來,就看見了道上那匹馬——大紅踢胸掛金鈴,勒具泛藍邊,這是官馬!

“天不絕我!”

他跳上沙道,雙手一換把,大槍順著馬的來勢,斜刺裏往下一探,正麵直插入兩條快奔如搗的馬腿之間,喝了聲:“走!”腰間給力往上一挑——

那馬唏溜溜一聲暴叫,四蹄騰空,被挑飛在天,越過姬野平的頭頂直出三丈,庫秋一聲,翻折在地。

姬野平趕忙奔過來搜撿幹糧,馬上這官差已經摔昏過去,腰間有個大口袋鼓鼓囊囊,他一把扯下來,拉繩頭往地上一倒,骨碌碌滾出一顆人頭。

姬野平愣了一下,蹲下提著頭發把人頭拎起,轉過來看,目光和這人頭臉麵一對,登時“啊”了一聲,墩坐在地。

這人頭不是別人,正是到古田求救兵的虎耀亭!

“虎爺!”

姬野平抱緊人頭大哭。

剛哭兩聲,忽然反過味來,將那官差揪起,連扇二十幾個嘴巴,把他扇醒過來,喝問道:“這人頭是哪來的!”

官差懵了一會兒,仿佛意識還停留在有人闖在馬前的那一刻,好容易回過神來,大罵道:“你找死嗎你!”

姬野平二話不說,把他小胳膊抓在手裏,往膝蓋上一磕,卡吧一響,折成兩截,官差疼得嗷了一聲,不是人動靜。姬野平也不管,又把他另一條胳膊抓過來,卡吧撅折,伸出大腳卡卡兩下,把他兩條小腿踩斷。看看沒啥可搞,又拉過他那左手來,卡吧卡吧折手指頭,折了四根聽不見他喊疼,一看麵目,官差兩隻白眼翻得像魚肚皮,人早已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