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自吟還要和丈夫分辯這事,可是奶著孩子,半背著身又不好轉過來,常思豪會意,早伸手按住了她,笑道:“蕭公子,如今咱兒子起了名了,單名一個壽字,還不錯吧?”
蕭今拾月笑道:“啊,叫蕭壽嗎?這個名字起得不準確,孩子明明挺胖嘛。”
常思豪笑道:“這可偏你了,這孩子跟了我的姓兒。”蕭今拾月笑道:“啊哈,費勁的事都是我幹,你倒做了個便宜老爹,那我豈不隻能做幹爹了?”一捅燕舒眉:“你要不要做幹媽?”燕舒眉喜笑顏開:“好啊,好啊。”秦自吟瞧出這姑娘沒心眼兒,說道:“別上他的當,這人看著瘋瘋癲癲,心可鬼著呢,他這是占你便宜呢。”
燕舒眉眨著眼睛,想不出哪裏有便宜讓人占了。
秦自吟道:“他是幹爹,你是幹媽,那成什麼了?明白了嗎?”
燕舒眉笑道:“明白,明白,是一家人呀。很好嘛。”伸出雙手來:“孩子,給我抱抱。”秦自吟感覺自己徹底敗給她了,又覺得這姑娘之天真爛漫,甚至比暖兒還有過之,心裏倒挺喜歡的,然而看著她伸過兩隻小髒手,油汪汪的,好像抓飯吃抓慣了,孩子交給她抱,總感覺心裏有點疙疙瘩瘩。
常思豪看出來,笑著捅了她一下。秦自吟隻得掩了懷,把小常壽交遞過去。
燕舒眉抱著孩子,瞧瞧眉眼,扮扮鬼臉,眉開眼笑。小常壽倒像還有點餓,乍著小手呀呀地哭起來。蕭今拾月明白:“吃奶,吃奶!”
“哦,哦。”燕舒眉答應著,趕緊學著剛才秦自吟的樣兒,扯開自己的領子,露出乳房來。
她的乳房栗亮緊趁,膚質細膩,有如走水緞光,乳頭微黑,好像小老鼠的鼻子,孩子用小手扶著,叼在嘴裏吮咂有聲,安靜下來不哭了。
蕭今拾月手托腮幫觀看,臉上掛著微笑。秦自吟側頭見常思豪也是目不轉睛,待要嗔惱,常思豪伸過手來攏住了她肩膀,和她頭並在一起,含笑搖著身體,喃喃道:“你看,多美呀。”
車篷搖搖晃晃,氣氛安靜美好,不知走出來多遠,外麵“格吱、格吱”,車輪輾雪聲漸響,聽上去像馬嚼幹草。蕭今拾月將後車簾撩開一道小縫,訝然道:“好鞭法呀。”常思豪也轉頭瞧去,原來外麵又下起雪來了,新雪下來,填了舊雪殘化的空位,使這大地好像蹬空的棉被,正被一點一點重新絮起。車行得雖不算快,轍印也隻能留下四五丈的距離。
他看著這雪,卻不知蕭今拾月這句“好鞭法”是什麼意思。燕舒眉仍笑逗著孩子,過耳如流。倒是秦自吟心中會意,微微地笑了。
次日傍晚行至長坪溝,當地有不少藏族村寨,平時少見人來,孩子們瞧見這麼一隊人,紛紛出來圍觀,大人們對燕氏父女的衣飾產生了好奇,經過交談,知是另一地的族人,都認作親戚一般,取了各色酒品食物熱情招待隊伍。秦絕響嫌惡肮髒,對送來的食物看也不看,隻吃自帶的幹糧,倒是蕭今拾月抓了這個抓那個,不管是糌粑、牛肉還是烤鬆茸,隻管往嘴裏填,吃得不亦樂乎,藏民們也都覺他爽氣,吃完喝完,拉著他在篝火邊唱唱跳跳,還有幾個姑娘,對他大送秋波。
常思豪要陪夫人孩子,未能放開去玩,他屈著一條腿坐在車轅邊上,環攏膝蓋,側看著蕭今拾月和藏民們歌舞歡笑的樣子,心想:這樣看來,鄭盟主說的開放國境、民族混血通婚,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嘛。
眾人在此住了一夜,次日要深入山區,無法乘車,於是把車輛寄存在村寨裏,背著應用之物,開始徒步進山。這一地區的山脈,高峰本有四座,當地土人稱之為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其中四姑娘山為最高,這些山峰頂上長年積雪,且時有雲氣,或盤繞其間,如同羽衣,或披於峰頂,如同頭紗,把這幾座山打扮得就像四位待嫁的姑娘,因此而得名。
秦絕響聽唐根講這些來曆,說道:“大姑娘穿紅掛綠,哪有戴白的?這是孝啊,依我看倒該改叫四寡婦山。”秦自吟嗔他:“小弟,你就留點口德罷!”
山峰交錯夾峙,底部形成山穀。於由山峰的屏障,底部氣候與峰上不同,溫暖而富有濕氣,大片的森林草甸養就了不少珍奇野獸,眾人在行走跋涉中,身邊或遠或近,總有小鹿、野獐跑過,時而駐足觀看,毫不怕人。草甸間溪流嘩嘩地流淌,好像少女拖地的長裙,雖是冬季,兩岸厚厚的雪下尚可見青綠色的植被,仿佛這長裙鑲綴了細細的綠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