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程長信應征入伍。
程驂宇的腿殘了,可程家的魂不能丟,就算他萬般不情願,他還是程家人。程家人要死,隻能死在沙場上。不過對於從軍,程長信卻是心甘情願的,他不能讓阿雪以後嫁個混混。
牧雪不高興,他要去部隊,以後什麼時候能見一麵。
牧雪威脅他:“我會忘了你的,我要碰到比你帥的,一定會把你甩了。”
“不會有男人比我帥的。”程長信自信地說。
“你就臭屁吧!”
牧雪雖然這樣說,但也知道,必須這樣做。
程驂宇的腿都殘了,但程家不能倒了,入伍,不管對程家,還是對程長信都好。程驂宇恢複不錯,以前暴虐的脾氣收了,他把李春生放到程家的墓地,說以後死了,葬在一起。父子倆的關係也緩和不少,程長信不能說完全原諒他,但上一輩子的事,哪能一句對錯就判斷得了,都是錯上加錯,理不清了。
軍裝發下來那天,程長信穿著去給牧雪看,程長信高大英挺,穿上一身綠色,束上皮帶,還真是英姿颯爽,連一直都瞧不上他的牧嶸也看直了眼,說:“姐姐,我將來也要當軍人。”
男人,誰會對沙場沒有一絲向往,這是天然的血性。
牧懷光對程長信入伍很支持:“男人就該有銅牆鐵壁,才保護得了人。”
“哼,你們這幫討厭的男人!”牧雪臉色微紅,看得怦然心動,卻說,“醜死了!又醜又呆板!”
她氣哼哼地上樓去,程長信追過去,看到她背著自己,望著窗台發呆。以後再也不會有紙飛機,從對麵的窗飛過來,告訴她他想她,他們膩膩歪歪的年輕愛情,會不會被殘酷的時光蒸發掉?
牧雪是個很小女人的女孩,她喜歡他,就喜歡天天看到他,而不是隔著那麼遙遠的距離,她望著窗台,眼圈不自覺地變紅。程長信轉過她來,看到她眼裏的不舍和彷徨,她從來就是如此,幹幹淨淨,簡簡單單。
“這麼難過?”
“難過得要死了。”
牧雪抽抽搭搭地說,她也想像個堅強的女孩,可原諒她,她就是這樣,任性膽小不懂事。程長信苦笑,他一把扯掉軍裝靠近胸口位置的扣子。他跪了下來,鄭重地把扣子放在牧雪手心,包住,認真地說:“阿雪,這就是我的心,它就捏在你手心。以後你要我是生是死,我絕無二話。你知道我媽是什麼樣的人,我也是,我心裏隻有你一個人,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都一樣。”
牧雪緊緊捏著扣子,委屈地問:“那為什麼一定要走?”
離她這麼遠,她還想每日和他牽著手,想他時折個紙飛機,他就會出現在麵前。
“因為我想為你做個好人啊。”程長信跪在她麵前,一字一頓道,他忘不了,那天她在醫院門口,那麼絕望地問,阿信,你能做個好人嗎?
他不想犯渾了,不想和父親鬥了。他想認認真真活一生,他連牽手一生的戀人都有了,不想再為過去的恩怨陪上自己的一生。他想好好對牧雪,好好安排和她的未來,好好地和她在一起一生一世。
晶瑩的淚珠流出來,牧雪撲到他懷裏。
“阿雪,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程長信跪在地上,抱著她,虔誠地吻她,摸著她柔軟的秀發。
那一刻,他心裏沒有仇恨,隻有柔軟的希望。
那一刻,他們以為會到永遠。
11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不肯給他們一輩子?
但事無絕對,往往天不如人所願。
程長信進了部隊後,牧雪繼續上大學,部隊也不比家裏,兩人很難見一次麵,都是借著電話。有時,掛完電話,牧雪就望著對麵窗口發呆,想著什麼時候紙飛機才能飛到她房裏。
牧嶸看她發呆,問:“姐姐,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程渣渣。”牧雪歎了口氣。
“為什麼要想他?”牧嶸不懂。
牧雪耐心地解釋:“就像爸爸會想媽媽一樣,姐姐也會想阿信,他呢——”
牧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姐姐的男朋友。”
是姐姐要在一起的人。
牧嶸似懂非懂,牧雪笑了,摸摸弟弟,她真想快點兒長大了,長大了就能變成他的她。她跟牧嶸說,她有三個願望,第一個是嫁給程長信,第二個是去法國留學,高中畢業時,她本來是計劃好的,後來還是為了阿信留下來,最後一個,是和程長信環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