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晚照,又是這醉仙軒的頭牌花魁,婉約靈秀,窈窕嬋娟,秉性靈秀,能詩善畫,洞曉音律,多才多藝,聲名在平山城傾動一時,端的也是一流人物。江黎這容貌身份也去不得醉仙樓,隻能遠遠地在極樂樓看著,聽上一曲過把眼癮,才去了樓上一陣雲雨發泄。
小雨稍微開始下大,遠遠的便瞧見,柳晚照從後院進了醉仙樓。琴聲徐徐響起,這邊極樂樓上的聲音也瞬間小了下來,似乎就連樓上的嫖客也停下來,琴聲由輕漸強,如同那投入石頭的湖水般四溢開去,琴聲委婉如訴,開始充盈整個醉仙軒的每一處空間。湖水開始緩緩流淌起來,終於流入了江河,暢快淋漓地奔流著,直至到了滄海,最終沉澱所有的波瀾壯闊。
一曲完畢,江黎已是耐不住了,抱了懷中女子便上樓而去。
約莫半炷香的時間,李顧風流快活完畢已經下樓,樓下的龜奴已是低腰迎了上來,一臉媚笑的搭話:“李爺,月嬌可伺候的舒服?江爺讓小的稟您,他今夜要宿在這裏,要爺先行回去。”
李顧甩了些賞錢,他很享受這個作爺的味道,倍爽。又從****手裏接過油傘,自顧自地出門離去了。也許是下雨天黑的緣故,街上行人稀少。轉過一條街,便抄了小巷近路往城東南去,這路他走了太多遍,今日卻總有些心神不寧。
果不其然,突然幾道身影從高處躍下,如蜻蜓點水落地微聲,這一手輕功便知所來幾人決計不是普通人物,來的是五個蒙麵人,將他圍住中間。
五人俱是同樣打扮,頭戴藤織鬥笠,腳蹬流雲長靴,黑色披風下紅色緊身衣,腰懸長柄平刃飛鷹刀,而黑色的手套上繡了個紅色的斬字,在這黑暗的雨夜中令人不寒而栗。為首的一人,麵巾外露出的麵龐紅色疤痕錯立,就連眼睛也呈現出一種血紅色,在夜裏顯得詭異而可怕。
李顧看清他的臉,臉色已是大駭。
“你沒死?你沒死?怎麼、怎麼可能……”
“你自然巴不得我死了,可某家命毒,閻羅王也不敢收。”為首的人以一種沉悶而沙啞的語調說道。
李顧手中突然甩出三隻毒龍鏢,直取為首的蒙麵人,同時人已轉身奔逃。然而事實證明他隻是想多了,在他動作之前,為首那人已經動了,驀地裏疾衝上前,當真是動如脫兔,剛好躲過李顧飛鏢。李顧甚至連那人拔刀的動作都沒有看到,他已經到了李顧的跟前,刀尖上滴著鮮血,顯然是李顧的,褲腿已是鮮血淋漓,雙腿腳筋已被割斷。
李顧知道今日是難以逃出升天,顧不得喊痛,趴在濕滑的地上,求著:“少主,少主,當日我是被逼的,真的,這麼多年來,我常常從噩夢中醒來,我始終忘不了您跌下懸崖時的眼神。少主,自小為奴追隨您,若不是那血祭蠱太過恐怖,奴才我怎麼敢背叛您。饒命、啊,少主。”
這為首的人似乎陷入了沉思,血祭蠱,他好久沒有聽到這三個字了,而他變成今日這個模樣,正是拜血祭蠱所賜,臉上的疤痕細看才發現是血管勃張,沒有血管的地方全是陰紫色。他更想起了自己經常會做的那個噩夢,自己的月兒正在被那個人奸汙,他隻能看著,一直看著,卻無能為力。
也不知是他良心有愧,或是因死亡而恐懼,李顧竟然滿臉淚水,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饒著。
“噩夢,這麼多年,你武藝一點不曾長進,想是那極樂樓裏溫柔夢也少不得。像你這種狗,我還懶得動手,如今就看你自己肯不肯給自己一個活命的機會。”
“少主,您要、怎樣都可以,求少主、饒我、一條狗命。”
“你把你所有知曉的秘密,都一五一十的告訴我,這二個月來,正天教失蹤了一些人,你若有半句虛言,隻能下去與他們對質一番了。”
李顧不敢隱瞞,將這幾年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嗯,你倒聰明,今日躲的遠遠的,那你可知曉這正天教中是誰混在胡狄王身邊。”
“這個奴才我確實是不知道。求少主饒我一條狗命。”
“也難怪,雖然你被他派來監視尹梓雄,卻始終隻是一條賣主求活的狗罷了,他,決計不會信任你。”
李顧看著他語氣似有緩和,心中頓時稍安。
“少主……”
“當年李家少主早已經死了,在你去那枉死城前,你記住,我叫斬紅葉。”
一刀劃過,快的毫無覺察,刀也鋒利的不可思議。李顧竟然依然可以喊出話來,隻是不要二個字,頭顱突然錯開,接著鮮血噴射而出。李顧死了,頭顱被取走,胸前卻插著一片紅色的鐵葉鏢,上寫一個“斬”字。
佛經有雲:恨者,謂於忿所緣事中,數數尋思,結怨不舍。’曾經有情,如今餘恨。他在明,他在暗,他要把自己變成黑夜中的魔王,隻為了成為他的噩夢。“我今日回來,不是來殺他,而是要拿走他的一切,殺光所有與他親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