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給吳用倒上一碗茶水,說道:“高俅信上寫的清清楚楚,他於一月後親率大軍抵達濟州,邀你我過去商談招安具體事宜,屆時他若不見林衝的人頭,非但不會與我商談,你我性命還將難保哩,他率大軍前來無非是恩威並施,你我若知趣他便許以高官厚祿,不識趣他則一鼓蕩平我梁山。你可知隨同他前來的統兵大將是誰?關勝!漢末三分義勇武安王的嫡派子孫大刀關勝!此人武藝高強,有萬夫不當之勇。除他之外還有醜郡馬宣讚、井木犴郝思文兩路人馬,所統兩萬兵馬皆百戰之師。大勢所迫,不聽命於他又能如何?”
吳用一時間心亂如麻,他憂心忡忡說道:“林衝在弟兄們心中威望極高,一旦用林衝的人頭去換取招安,勢必會出天大的亂子,後果不堪設想,兄長一定要三思啊!”
宋江咬牙切齒說道:“不殺林衝我們便是自絕後路,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要山上弟兄從此安享榮華富貴,林衝非殺不可!”
“倘若弟兄們鬧將起來如何收拾?”吳用問。
宋江嘿嘿冷笑道:“我有一計讓弟兄們鬧不起來。”
“何計?”吳用緊張地望著宋江,一張猙獰險惡的麵目清晰地印在他的瞳孔中,讓他不由渾身顫栗。
“假高太尉之手除之!”宋江惡狠狠比劃了一個砍的手勢。
吳用完全沒有了以往優雅的姿態,他失魂落魄的從宋江處出來,羽扇也不搖了,站在門口長長呼出一口氣,看見親兵們好奇地看他,吳用苦澀的一笑,說了句:“去第九營晁將軍那裏。”
臨出門時,宋江說的話又在他耳畔回響起來,“你去晁靈那裏摸摸底,聽說此子最近小動作頻繁,極不安分,莫要讓他壞了我們的事。”
晁靈最近和公孫勝、林衝走動頻繁,吳用早有耳聞,他雖然不清楚他們在背後做些什麼,但他有一種直覺,朝廷招安的事不出事則已,但凡出事,十有八九會壞在晁靈的身上。
此子不像晁蓋那般老實厚道,他身上也沒有這個年齡的年輕人應有的那般衝動,爭強好勝,而是沉穩的令人可怕。從晁蓋戰死後的多種跡象表明,晁靈一直在刻意隱忍,他就像深藏池水中的潛龍,一直在待機而動,不飛則已,一飛衝天。以吳用的多謀老練,麵對晁靈時,他也常常不自覺的心裏發虛,感覺此子深不可測。
公明哥哥讓我去探晁靈的底,探到了又如何?此子決計不會接受朝廷招安,難道還殺了他不成?吳用不敢往下想,殺一個林衝還不知會捅下多大的禍事呢,,若是再殺了晁靈,別說是招安了,隻怕公明哥哥連梁山大頭領的位置也坐不穩。
“軍師,第九營到了。”親兵提醒吳用。
吳用猛抬頭,果然已經到了第九營的門口。
接到營門衛兵通報,晁靈第一時間率晁猛、糜勝、劉唐、石秀、楊雄、白勝迎出大門。
“不知軍師駕到,有失遠迎!”
吳用笑嗬嗬上前握住晁靈的手,說道:“自晁天王走後,吳用幾番欲前來探望賢侄,無奈俗務纏身,始終不得空,今日方才清淨,賢侄不會怪罪叔父吧?”
晁靈恭敬說道:“叔父身居要職,總攬梁山軍務,事務繁多,小侄怎敢勞動叔父大駕。”
“賢侄如此說,叔父便放心了。”吳用看向劉唐他們,說道:“我此番前來是專程看望晁靈賢侄,並無公事,各位散了吧。”
“既如此就不打擾軍師大駕了!”劉唐硬生生甩下一句話,轉身走了。
吳用笑著搖搖頭,說道:“劉唐兄弟還是這般倔。”
看到眾人都告辭走了,吳用攬著晁靈的肩膀,說道:“隨便走走,你我二人今日好好聊聊。”
二人在軍營內漫無目的行走,對眼前火熱的練兵場麵吳用視若不見,滿腦子琢磨著如何對晁靈開口。
“賢侄啊,自晁天王走後,我這心裏是既憂且懼,終日不寧啊!”
“叔父貴為梁山軍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顯赫無比,何事憂懼?”
吳用苦笑道:“如果能一輩子如此顯赫,倒也無憂無懼,隻是可能嗎?目前朝廷數十萬大軍正與遼國對峙,一旦宋遼邊界戰事解除,朝廷必會轉過頭來對付我等,區區梁山縱有天險屏障又能支撐多久呢?”
原來如此,吳用是替宋江來探他的底來了,晁靈暗暗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