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蕎麥貫嚐一串紅(2)(1 / 2)

王炳中正吃著第三盤的時候,周大中遠遠地走過來,在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他放下盤子便跟大中去了東邊的酒樓。

酒樓二樓的東北角是兩間一明一暗的雅號,雅號的包銷費用便需半塊銀元,包銷費之外的酒菜唱曲兒等等,則需要另算,雅號裏究竟有些什麼別樣之處,知道的人永遠不會說,不知道的人也永遠不會知道。除了那些肥頭大耳的人,一般的主兒很少光顧。趙世喜領了靜巒寺的“紅絲綢”來過幾次,怕也是為了給那個不可多得的逍遙事,找上一個相匹配的逍遙去處而已。

王炳中隨了大中咯噔咯噔地上了樓去,拐了兩拐就到了雅號,油光閃亮的楠木桌前坐了一個嬌俏閃亮的女子,見炳中進來,她便緩緩地站起,雙手抱拳低了頭,右腿向左腿的左後方一點,別了一個女兒步後,低頭、彎腰、下蹲給行了一個女兒禮,然後向相反的方向又顫悠悠地給來了一個,真真的一副小鳥依人之態。站起來後才覺身材嬌小,一說話滿口嘀哩嗒啦,像房簷下呢呢喃喃的燕子。

王炳中從下到上仔細地看了看:大眉髏兒,兩個不大的小酒窩兒,一身火紅的軟緞子,粉嫩的臉和白生生的牙。她的年紀不大,一雙透亮的大眼在炳中身上照來照去,七分的嬌柔裏又含了三分的了然。

王炳中忽然覺得,那個小巧玲瓏的女子,就像在三九隆冬裏養護出來的一簇蒜苗兒——水靈靈的嫩綠嫩綠,是那種青翠欲滴的嫵媚。

那女子用半生不熟的北方話,還夾帶些聽不太懂的土語和炳中說了大半天,最後竟把他說得隻想先拿兩塊銀元送了去。

女子姓周,叫秀蓮,平時都喊她小蓮,陝西漢中人。早些年,家裏出了些事故後隨父母到了山東青島,父親不久就先到望鄉台候著去了。十多歲的她隨母親流落到濟南,隻過了年餘的光景,母親就也悄悄地去了。小蓮後來被一老鴇收養,在花花綠綠的時光裏才轉了幾個身,日本人便進了中國,而後就又風雨飄搖,一路流落到此。

其實小蓮因許多事不便說出,隻隱隱約約地說了個大概,和小蓮一塊兒過來的還有兩個女子,一塊兒在酒樓待了幾天,那時王炳中正好去了月琴娘家,大中也做不了許多主兒,隻和她們幾個說,現在兵荒馬亂的,生意不好做,主家回來恐怕也不能把她們幾個全留下,另外的兩個便跟著幾個上山西的客商走了,隻有小蓮不願再去奔波,便留了下來。

安頓好小蓮後,大中又在樓下給王炳中補充了一些更為鮮活的內容。

小蓮在濟南跟著老鴇在一個叫翠香閣的地方過活,日本人占領濟南後,老鴇靠上了一個日本少佐,小蓮也已長大,取個藝名叫“一串紅”。

後來,日本少佐幫老鴇又弄來幾個閨女,還派了兩個高麗棒子來到翠香閣做教官,開始時讓幾個閨女脫光了衣服躺在床上,屁股下邊墊上菠蘿,等屁股能不受紮而把菠蘿來回滾動自如的時候,便算過了第一關。再就是將一遝嶄新的紙票子墊在屁股下,等屁股能把那一張張紙票子搓開,並數得清究竟有幾張的時候,便過了第二關。第三關便是學一些簡單的日語和吹拉彈唱的手段。三關過後便專門接待日本的高級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