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綠葉的柔靜蘇敏敏的經(5)(1 / 2)

上一次是抗日戰爭初期,大坡地人把打自己人不打日本人的國民黨偽縣政府圍了三天三夜,一排排的百姓倒下,一排排的百姓又湧了上去。最後,縣政府的人一路向北如鳥獸散,大坡地人記錄下有史可查的光輝一頁。

盡管還看不見“點燈不用油,犁地不用牛”,但有人說,湡水城裏咣裏咣當長蟲一般趴著跑的火車,很快就能來到大坡地,而且,說不定到時候兒就豎了起來,站著跑就會跑得更快!——大坡地人正趕上了好時候兒。

盡管也有少數人不信,但“人民公社無限好,大米白麵吃不了”的話,很快就在屁三的身上得到了驗證。

屁三盡管還是屁三。有人說屁三是一個沒過門兒的閨女生養的,因為有傳說大閨女生養的孩子俊而且聰明,所以屁三現在的爹和娘,當初才急匆匆地把他領了來。

屁三竹竿一樣細長的個子,永遠也挺不直的瘦腰,皮影人兒一樣蹦跳的步伐,下巴小而尖兩顴高又壯,黑眼珠子太小白眼球子過大,而且向外暴起,一副永遠憤怒無比的模樣。嘴巴奇大、嘴唇特薄,能自己吞下自己攥緊的拳頭。

爹娘忙碌了一輩子,也沒有給他張羅上個媳婦兒。他爹臨死的時候才說出那個隱了多年的秘密:屁三是八路軍攻打三百台炮樓子時,一個東洋女人扔出來的,那女人或許是個高麗棒子,要不咋就生了恁高一個兒子。

據說那個東洋的女子很爛也很騷,叫小窯頭那個殺豬的瘦個子,拿熟豬肚爛豬肺哄著就睡了好幾回,殺豬的還經常給別人諞,說他日了東洋閨女。曾有人說,啥東洋閨女!是個“誤樂婦”!或許真正的稱呼應該是“娛樂婦”。殺豬的曾抱過幾天的那個孩子就是屁三。殺豬的一臉豬肝色,平時就總愛吹些不著邊際的大話,為了向別人證明他不支鍋也不少吃飯的雄壯,曾指著屁三說:“看,還不信?種下的種兒都結了果兒了!”

後來屁三在小窯頭村裏不好過,最後叫大坡地的老兩口兒白撿了去。不想屁三越長越難看,他娘暗地裏也說:“東洋地裏長了一菶瘦高粱—— 一個早壞了風水的地兒,就出不了個啥好人才——唉!”

後來有人說,屁三的確啥也不是,就像山根根種上的莊稼,土薄水少石頭大,再加上野兔子啃,指不定就長出個四不像,殺豬的那個人一輩子說話四麵透風,就當瞎先生念叨東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朱雀飛到哪裏都還是朱雀,閑時過過耳朵解解悶兒,忙時該幹啥幹啥就當刮了一股風。

那天,大坡地要開大會,平時喘氣兒都想叫人替了去的屁三卻格外勤謹,人民公社的大食堂已萬事俱備,大會就是要刮大食堂的東風。屁三的動力源泉是共產主義的即將到來——既然是天下大公的社會,就不能叫他屁三再打光棍兒!周巧巧的男人“蛤蟆”已死了有幾年,明明放著一個現成的,人民公社總不能叫他們兩頭兒都閑著。屁三這樣想。他想好好兒表現表現,做起活來就格外賣力。

臨近中午的時候,屁三因為早起就沒有吃飯,加上活動量又大,前肚皮早貼到了後脊梁上,他一屁股坐下來,攥著拳頭往嘴裏伸了好幾個來回,說:“這要是塊鹹牛肉多好,一嘴吞進去,連周巧巧的屁股也都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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