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這個白癡男人竟然把王韶君誤作李若素了。
浩哲挪到我身旁,用征詢似的目光望著我。
我擺了擺手。衝床上各挨了一巴掌的一對狗男女說,“現在,馬上,給我馬不停蹄的穿好衣服。”
“特別是你”,我指了指程前,“我帶你見一見李若素的真身。”
程前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他顯然還在辨別我話裏麵的真偽。
王韶君的眼睛裏幽暗下來,她從床上拉到一塊床幔,裹在身上,灰溜溜的撿起地上散落的衣服,走出了臥室。
程前口瞪口呆的捂著臉。
“你還有一分鍾。”我十分樂意提醒他。
要不是房間裏的門鈴響起來,我絕對還沉浸在陳年舊事的滾滾思緒裏。
門外站的竟然是裴大少,我還沒有邀請他進來,他就火急火燎的探著頭往我的床上看去。
“你做什麼?我是準新郎官呐,你這眼神有點肆無忌憚了吧。”我一隻胳膊把他擋在了門外。
“幸好沒在”他舒了口氣,不再往趔趄著身子。
“什麼不在,唉唉唉,你以前可不是這種喜歡偷窺別人家媳婦的人呐。”
他“切”了一聲,倚身斜靠在牆上。
“你夫人不是不在床上麼?”
“要是在我還會給你看。”我把門咣當一聲關住了,跟他一起斜倚在牆上。
“怎麼回事?”我問他。
“還不是韶顏?昨晚你們走了以後他也不見了,大舅很是著急,我就跑過來看看唄。”
“那跟我素姐姐什麼關係?”我還是一頭霧水。
“你素姐姐,那個,哎,算了。沒什麼關係,我就是問問而已”裴大少說著就要走。
我拉住了他的胳膊。“素姐姐去深圳了,說韶君也在那裏。”我淡淡的說。
裴大少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推搡著我的胸膛。“小子,九點,我們晚上地下酒吧見。”他十分帥氣的轉了個圈再朝來時候的路走了回去。
我“哎”了好幾聲,“這算是約會麼?沒有這樣約人的啊。”我受害身在半空中,一位打掃的服務員曖昧的看著我笑。
我低頭一看,自己還光著腳,裹著睡袍,小腿還在外麵裸露著。
“笑什麼笑,我們是哥們,都是純爺們好不?說著就飛快的掀開睡袍,又飛快的合上。
那個服務員頓時傻了眼,她一臉窘迫的低著頭快速向前。
我在後邊扯開喉嚨喊,“唉,快幫我開下房門啊,我的房卡在裏麵。”這個時候估計我喊死都不會有人再願意理會我這個大流氓了。
最後我不得不在大庭廣眾之下提溜著睡袍,光著腳跑到前台去說明情況。
地下酒吧早就已經麵目全非,裏麵裝潢一新,燈光,音響和包廂全都換掉了,完全看不出這以前是一件殘破不堪的形形色色的人混跡於此,強波斑駁,地麵陰暗的樣子了。
我叫上了浩哲和瘦猴,兄弟們也好久沒有出來聚了,托裴大少的福,我們也好聚一聚。
裴大少一看我帶了兩個人過來,就不不自覺的流露出敵意來。“怎麼?來見我還需要帶保鏢啊?”
“什麼保鏢啊,這以前不也是你的手下麼,來,叫老大。”
浩哲和瘦猴非常生疏的叫了一聲老大。
裴大少隻身一身,但是並不落單,他翹著高蹺推,把紅酒杯舉得比我還高,嘴裏時不時的吆喝著服務員趕緊給我們醒酒,叫經理,看酒水單。
我湊到他跟前,說:“老大,有什麼事你就吩咐一聲就行了,咱們不是有自己兄弟嘛。”
浩哲和瘦猴隨聲應和著,“是呀,是呀。”
“都是些小事嘛,兄弟們都是用來做大事的。這就是我今天要跟你說的,來,我們先喝酒。”裴大少揚了揚手中的杯子,他再揚下去杯子裏的酒就要沒了。
我就知道此番前來不會是敘敘舊這麼簡單。
浩哲和瘦猴子眼見裴大少的酒就要喝完,不敢怠慢的把酒給他添上。
“安之,你現在也算是我的妹夫了,你看,我們大家還能齊聚一堂也不容易,我的意思是我們能不能兄弟齊心,找點事來幹幹。”
我搖晃著手中的紅酒杯,“老大,現在兄弟們都人各有誌,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並沒馬上拒絕他。
“這好說,我們的生意耽誤大家正常工作,你知道的,黑道生意沒有朝九晚五這一說,做完一筆是一筆,幹淨利落,出手快,賺得也多。”
我跟裴大少碰了一杯酒,浩哲憂心忡忡的看了看我的神色。
我把口中的紅酒咽了下去。端著空酒杯站起來背對著牆壁。
“老大,你不覺得這間酒吧再怎麼改頭換麵,都沒有當初我們在一起時候的清淨自在了麼?臉老店麵都會被翻新,何況是我們現在的生活。”
“那你的意思是。。”裴大少吃驚於我這麼含蓄的回答。
“我們的兄弟情義不會變,就像這裏再怎麼樣裝潢也始終是耳聾目盲的歡娛場所。但是生意上的事就沒得商量了。”
“你夠英明果斷,不錯,改邪歸正了哈。那我就不再勉強了,我們生意不在情意在。既然這樣,那我們今晚就當是老友相聚,開開心心的玩個痛快。”
裴大少又從腳下抽出一瓶紅酒,“來,我們為兄弟友誼,幹杯。”
浩哲和瘦猴非常滿意我的發言,也開懷暢飲的嗨了起來。
一首接一首的老歌唱到嘴巴抽筋,我們四個就在眩暈的燈光裏跳江南stlye。浩哲的節奏感最好,他跳起來跟原版的所差無幾,漸漸的我覺得瘦猴和裴大少的舞姿也不錯,他們最後一期站在了玻璃茶幾上,像兩隻碩大的無頭蒼蠅。
我的頭腦開始愈加脹痛,裴大少見此狀就從桌子上跳下來,從口袋裏摸出一根女士煙一樣的東西來給我點上,浩哲和瘦猴也圍著我一人一口的輪流抽起來。
裴大少點了一首《大哥》。他的歌聲有點讓人發毛,更嚴重的事,我竟然覺得他長得有些變形,看他那種歪瓜裂棗的樣兒,有種想要揍扁他的衝動。
“老大,這首歌我再去給你點一遍。”浩哲起身走到點歌機旁邊,他的手裏還握著那根女士煙,然後頭一斜,就栽倒在一張褐紅色的沙發上。
“浩哲哥睡著了,哈哈。”瘦猴子挺身而出,“大哥,我去給你點哈。”說完就也堆到了瘦猴子的身上。
裴大少的一首歌還沒唱完,幾個便衣警察就闖進了我們包廂,他們一陣搜羅,最後把睡著的兩個人當做首要的懷疑對象。
我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裴大少煞有其事的詢問警察,“怎麼了?你們哪個所的?”
幾個便衣不理會他,把熟睡中的浩哲和瘦猴子推了起來,他們的身體底下壓著那一根細長的白色的煙管。
當我醒悟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被拖了出去。
我伸手掀開躋身於人群的裴大少的肩膀,“你想怎麼?在我麵前耍花招?還對我兄弟動刀。”
他沒有被我的目光震懾到,而是把手伸進了褲兜,“我還有好多這樣的東西,最近銷路很廣,市麵上流通的很多,怎樣?要不要一起做。”
他摸出來一堆那樣的白色煙管。
“你,你這是赤裸裸的威脅,裴大少,我絕對不會像暴力和利益屈服的。”我知道我就算揭發了他也沒有用,他剛才同警察熟絡的情形就已經證明他再怎麼囂張跋扈也不會被這種事所牽連。
我能做的隻是從長計議。
在同一天內相繼的失去愛人和兄弟,我的心情實在是糟透了。
我走出地下酒吧,朝馬路邊的垃圾桶狠狠的踢了一腳,覺得還不夠解氣,就追著一直凶惡的狼狗跑了很遠。
漆黑的夜連星星都沒有,完全找不著北的夜晚,我在一個還沒有關門的商店裏買了一瓶二鍋頭,說是買,不如說是搶。我沒有付賬就拎著酒瓶揚長而去。店主可能以為我是瘋子就懶得跟我計較。
踩著冷冰冰的的柏油路路,不知怎的,我竟然悠忽到了一家住宅,二樓的燈還亮著,木柵欄的門開著,我推開走了進去。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又苦思冪想不出來。正當我抓頭撓腮的時候,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我麵前。
“兔孫,你野哪去了?還知道回來啊。”我媽奪過我手裏的空酒瓶,差點砸到我臉上去,估計是於心不忍,又換了隻手,一巴掌蓋在我的太陽穴處。
“媽,疼。”我忍不住叫了出來。
“這是誰家?你怎麼在這裏啊?”我捂著頭看向四周,絕對不是因為我喝醉了,這的確不太像是我曾經住過的家。
“嘖嘖嘖,看看你這孝順兒子當的,自己家裝修了一下都不認得了。”我媽趕緊給我端來一盆熱水到我跟前,“來,鞋子脫了,腳伸進來。”
“嘿嘿,嘿嘿。呃,嗬”我還打了個飽嗝。“對嘛,這樣才是我家。這種感覺像是的。”
“你訂婚之前若素的父親給咱們的錢專門要用來裝潢家裏的,你一直在外忙,可見都有多久麼回來了。”我媽挽起我的褲管,把我的腳擱進水盆裏往我的腳麵上撩起了水。
“媽,你同意我娶了素姐姐是不是因為你貪圖人家的錢啊?”我忽然憂傷的看著我媽。
“說什麼呢?兔崽子。”我媽把浸在腳盆裏的還帶有洗腳水的水糊在了我的臉上。
“呸呸呸,不是麼?媽。當初你不知道素姐姐有個有錢的爸爸的時候是死活不讓我跟她來往的。現在呢,態度完全不一樣了吧。”我拖住我媽的雙腿,把她的鞋子和襪子也脫下來,摁進了水盆裏。
“媽,你對著今晚的月亮發誓說,即便我娶的人是王韶君,隻要家底殷實就行,是不是這樣啊,我的母親大人。”我的腳在我媽的腳上彈騰起來。
“這孩子,說醉話呢,今晚哪裏來的月亮,我為什麼要發這種誓。”我媽賭氣似地把腳拿出去,掛著鞋子走進了屋子。
我泡了大概半個小時的功夫,洗腳水都已經變涼了,我才起身貼近牆麵。
這堵牆沒能隔開我跟素姐姐的童年,卻隔開了我們的現在。
我攀著牆像小時候一樣偷窺著鄰家的一切。安靜的可怕,什麼都能鎖了起來,完全一座陰森的古宅。
我一直昏睡到天亮,我媽叫醒我吃飯,說我吧已經上班去了,我的電話一直響個不停。我這才想起來我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辦。
拿起電話,同一個陌生號碼打過來的許多個未接。
我回了過去,對方一張口我就嚇了一大跳。
她說,“安之,你好麼?我是素姐姐。”
我還在遲疑著,“素姐姐,可是,你的聲音,你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