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奏罷,喬氏兄弟鼓掌捧場。喬嶺笑讚:“沒想到陳國首富不僅年紀輕輕,武功厲害,彈琴也不差。”
喬靖點頭道:“確實難得。”
恕兒笑道:“兩位喬兄,既然你們今日硬要我這扒牆根偷聽曲子的人出醜,那也別怪我們忙完商策的當庭論述之後,請我的表弟蘇瓔也來彈一曲,正好可以讓他請教一下喬家大哥,到底該如何把彈簡單的曲子彈複雜。”
喬嶺調侃道:“表哥,你聽顏老板這口氣,怎麼好像不是鬥琴,而是在找比武的幫手?他自己打不過你,便要請高手來援助?”
喬靖淡淡笑著:“的確。而且還說我彈的曲子簡單。”
自相識,恕兒從未見過這位喬家大哥的笑容。他一直板著臉,一開始,恕兒以為他是個冷酷漠然的人,可是這兩日在花園中坐在同一桌子用餐,言談間,恕兒漸漸發現,喬靖的麵無表情,更像是一種威儀,而不是一種傲慢。此刻他因她半真半假的挑釁而笑,雖然嘴角所彎弧度甚淺,但眼中卻流露出親近友好之意。
恕兒突然覺得,越是平日裏不苟言笑的人,笑起來越是溫暖如春。
桃花小院裏,三人一琴,圍坐飲茶。
喬家的侍者端上熱氣騰騰的蓮心清茶,茶具看起來並不像是趙宮之物,而是齊白玉所製,大概是他們從宋國帶來的。茶壺茶杯個個做工精良,紋路細膩,品相不俗。
茶具之中,還有一個齊白玉雕刻的蓮花型小碗,碗裏盛了幾塊黃冰糖,碗邊放著一隻鐫花的小銀勺。
喬靖用小勺盛出一塊冰糖,放入自己的茶杯之中。喬嶺則不放冰糖,隻喝茶。因蓮心清茶昂貴,香氣也淡雅,若是放冰糖,則有些焚琴煮鶴,浪費了此茶自帶的味道和香氣,所以尋常富貴人家喝蓮心清茶時,從不放糖。
恕兒有些驚訝地想:“像喬靖這樣風姿高潔、品味不俗的撫琴高手,竟然也會像我小時候一樣,做出這種焚琴煮鶴的事情?”
她一邊想著,一邊習慣性地隨手抓起兩塊冰糖丟入自己的茶杯中,發出啪嗒的一聲,濺出了幾滴金色的茶湯。她也驚訝於自己的舉動。這麼多年過去,她竟還是喜歡徒手抓吃的,完全忽視一旁精致的器具。以前,娘親、母後、太後多次提醒過她,吃飯喝茶,都要有禮有節,但是她卻一半是嫌麻煩,一半是跟母後和太後賭氣,故意事事都與她們對著幹,誰讓她們一直將娘親禁足?
喬嶺主意到了恕兒抓糖的動作,笑說:“看來這世上能這麼理直氣壯地糟蹋好茶的人,不止表哥一人。”
恕兒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剛剛濺到手背上的幾滴茶湯,對喬嶺笑道:“我不是跟你表哥學的嘛!”
喬靖則看著恕兒的手背,沉默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