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九州劫難(下)(1 / 2)

劉璟自知近日的焦躁煩悶與楚軍連奪宋國三座城池毫無關係。聽到宋軍連連戰敗的消息時,他甚至覺得宋國將滅,可喜可賀!但身為宋王,在朝堂之上,他自然要在百官前露出慍怒之色,並逐個問責。

也許,這便是滅玄道長所謂的:“骨肉非一人,骨一人,身一人。”

當這一切愛恨都糾纏於他一人,便是晝夜無休的蝕骨焚心。

此時驟然聞此清淨琴音,他內心的焦躁煩悶確實少了一分。麵對竹簾後的琴者,劉璟將一直覆在劍柄上的手緩緩拿了下來。

薛繁在火盆裏填了新柴,又遞了個稻草蒲團給宋王,便離開了茅廬。

劉璟盤腿坐在蒲團上,如修行之人一般,隨滅玄道長的琴音閉目吐納,一邊吐納,一邊默念著方才薛繁說的——醫心需解語,解語方疏鬱,鬱散百病除。

他想:“難道將我所受的苦痛說出來,真的可以‘疏鬱’?但我又豈能將自己的秘密說給外人聽?可是除了滅玄道長這樣的世外高人,我又還能將這些苦痛說與誰聽呢?宋人不可說,恕兒不願聽……

或許,也唯有這個患有啞疾的百歲老人才能解我碎語。

他患了啞疾,又避世而居,應當不會說出我的秘密。

可他是楚國人,又生於蜀地。如今宋楚交戰,蜀國覆滅亦是宋國所為,這老人此時前來玉都,又已摸清了我的脾性,引我至此,似是有備而來,豈能輕信之?”

於是話到口邊,劉璟終是靜坐聽琴。

將近日落,劉璟一語不發,老者琴聲不絕。

一曲將了,薛繁推門而入,笑對劉璟道:“殿下,天色不早了,我師父該休息了。”

劉璟當即起身,對老者行禮道:“多謝道長以絕世琴曲招待晚輩。晚輩聽曲聽得入迷,一時間便坐到了這個時辰,多有叨擾!道長的琴曲,的確能使人心思清明。晚輩先前的煩憂,也被化解了。”

琴音悠然飄散,老者執筆而書。

薛繁將劉瑢所書遞給宋王,上麵寫道:“幸會。”

除此簡短二字,再無他言。

劉璟隻得對老者行禮告辭,隨薛繁離開了茅廬。薛繁送他至車輦時,他問道:“小先生,你可知道滅玄道長為何旅居玉都?何時前來,又何時會走?”

薛繁道:“在我拜師以前,不不,是在我出生以前,我師父便常常親自帶弟子到九州各處遊覽。他說,修行修行,不行怎行?意思是,不走在路上,如何能夠修行。

聽同門師兄說,我師父旅居玉都,少說也不下二十次了,每次都是短住一季,或春或冬。他說不論齊國的玉都還是宋國的玉都,此城春日花開盛,聚集了九州萬物的蓬勃之氣,而冬日雖寒,卻是雪襯煙火氣,頗覺人世溫馨。

我們這次也是依師父的慣例在入冬前出發的。差不多便是楚軍出發伐宋前後,我師父帶我渡楚水入玉河至玉都。至於師父何時會走,我倒是說不準,應是和每次一樣,在春夏之交離開。”

劉璟又問:“滅玄道長與楚國的達官貴人,可有交情?”

薛繁笑答:“我師父名氣不小,哪國的達官貴人,多多少少都想拜會我師父的。楚國的自然也不例外。比如當今楚王的姨母已在千蕩山隱居數年,偶爾去回靈觀中問道,與我師父也說過些話。還有,前些年趙王也趁我師父旅居平梁時拜會過我師父,請我師父為他療傷。”

“你師父為趙王療傷後,趙王的舊疾可有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