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一畝見方的空場,地下鋪著一塊塊半尺來長的燒土方磚,上麵撒些黃土細砂。武場北邊一側列著幾排兵器架,刀槍劍戟倒也齊全。兵器架後麵,就是一溜馬廊,十數匹馬兒在那裏伸首嚼食。
孟慶先不看馬,看了也不懂,他拎把單刀就跳進場中舞將起來。這玩意兒上武術學校的時候學過的,算是他的專業了。一趟舞畢,隻覺得不趁手,又換了根六尺檳鐵棍揮來揮去。這個是孟慶的最愛了,舞起來並不見一點人影,隻見一團黑光呼嘯來去,帶起陣陣黃塵陣陣冷風。場邊漸漸圍了些人,都睜大了眼睛看。
王安早看的呆了。這年頭舞刀弄劍的多了,他自己也會這麼幾下子,可從沒見過象孟慶這般將三十斤的鐵棍掄得風雨不透的,就是木頭棍子能掄成這樣的都沒見過。
約莫半柱香,孟慶一聲大吼,鐵棍“嗚——”地抽將下來,登時黃塵四起,磚屑紛飛。場邊諸人躲避不及,便有兩人被急射的碎屑擊中,呼痛之聲不絕。
“好!孟兄果然高明!”
一人拍著手掌走進場來,卻是王世充。他奉了楊廣之命來接孟、蕭二人,後院廂房沒見著孟慶,就找到這武場來,恰見了孟慶的棍術。饒他武人出身,亦是吃驚不已——孟慶手中的檳鐵棍已是震得向上彎曲,成了一張弓的模樣,地上的土磚被震成碎屑的少說也有十來塊。
“孟兄好棍法!好氣力!”
王世充不住讚歎,這等武藝,怕是真能抵的住宇文化及了,自己是萬萬不及的,不由得收起了“莽漢”的想法。
孟慶站在場中發呆,竟沒注意到走近前來的是王世充,隻是發問:“有沒有再重些的?”
“王太傅府上隻怕沒有了。”王世充道。“不如孟兄隨小弟走一趟晉王府,便沒有也好叫人打造一副。”這些護院家丁能用多重的兵器?就這三十斤的鐵棍怕都勉強。
“原來是王兄。”孟慶這才注意到他。“我得守著我那兄弟,就不去了。煩勞王兄取一隻——”一眼看到場邊堆放的石鎖,走過去提起一個來掂了掂,又提一個放在一起單手揮舞。“——這般重的鐵棍來。”
“孟兄且放在地上,小弟看來。”王世充不接孟慶遞來的石鎖,心中暗道慚愧。
不出所料,兩隻石鎖一隻淨重八十斤,兩隻就是一百六。王世充暗暗咋舌,就是威震中原的宇文化及也才使一百二十斤的家夥,難怪這廝騎不得馬,哪有馬兒承載得如許重量的?
王世充心中不住盤算:這般看來,與宇文化及之爭,與太子之爭豈不是有些勝機?不如就讓這廝在太傅府多住幾日,王爺那裏還得再回稟一次啊。計議已定,說道:“孟兄高義,本當如此。隻是那一百多斤的鐵棍怕要費幾日時辰,小弟這就去將作寺辦理此事,孟兄自便。”急衝衝地走了。也不怪他,誰也料不到這楞頭楞腦的小子有如許大力。
孟慶自己也料不到。上學的時候雖然出類拔萃,也不過能雙手使動六、七十斤的大關刀,哪象此時單手就把兩個皮鼓一樣的石頭疙瘩揮來揮去?他招手叫王安近前:“這個石鎖多重?”
王安看了看石上的刻字,念道:“官製八十斤正。”
孟慶心裏打鼓:我他媽的吃了春藥啦?!得找那穿紅衣的醫生看一看才好。這般想著,也無心再去找馬騎,徑直回廂房看蕭齊去了。
蕭齊其實一直都是清醒的,隻是睜不開眼張不得嘴全身無力,孟慶與眾人的對答也都聽的分明,什麼“大隋”,什麼“王世充”,“宇文化及”,他還以為是在夢裏,直到孟慶一拳把他擂醒。
這次孟慶的聲調不一樣,帶著些惶惑:“蕭少爺哦你怎麼還在睡哦!我他媽的成世界冠軍了哦,一個手就舉得起一百八哦……還要和宇文成都打架哦,我日!”一拳錘下去,把床上做夢的蕭齊震得跳了一跳——醒了,眼睛睜開了。
“莫吵,腦殼疼。”蕭齊說。
“……”
孟慶怔住,隨即大喜,叫道:“來人!洗澡……沐浴啊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