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衛峰說:“費用的問題要分幾個方麵說,一是我到深圳後的確是花了些錢,但我辦的事多呀。補退稅單,申辦公司,物業產權過戶,這些事過去哪一任辦事處主任辦過?現在辦事最起碼要吃幾頓飯吧?再有就是從我去深圳後,紡織市場開始好轉,業務量大增,各種費用自然就要隨之增加。去年我接手半年,深圳倉庫的出入貨物量就超過上半年加前年一年的總量還多,你說這費用能不大增嗎?這些都是正常費用,談不到大手大腳。再就是過去公司的人去深圳,都要請辦事處的人吃飯。現在我們辦事處搞創收,自己有錢了,公司來人我們可以招待他們,有些業務部經理還找我給他們報銷飯票子呢。這些人在深圳吃完了我的飯,一抹嘴,回來就說我敢花錢,可這些飯票子是從我們辦事處自己的收入中出的,根本沒帶回公司來!至於春節後拿回來的票子,都是去年下半年發生的費用,本來應該去年就分批帶回來的,因那時賀師傅受傷臥床,隻有我一個人忙裏忙外,顧不上整理這些票據,直到春節前才抽空整理完帶回來。這些業務部心裏實際上明明白白: 去年下半年他們在深圳走了那麼多貨, 沒有費用啊?本該打入去年的成本,因我無法帶回票據,所以沒有記入,這樣去年他們多增加了多少利潤,把今年的獎金提前一年領到了,回過頭又罵我!”
曲虹說:“這些情況公司領導和汪總都了解,隻是下麵一些人瞎哄哄。你的表現大家是公認的,該怎麼幹你還怎麼幹。”
林衛峰說:“茹彬的事汪總直接問過我,我和他做了解釋。過去在一起不錯的朋友,現在遇到難處了, 想到深圳找出路求發展, 我不可能看著不管。這是我個人的私事,與公司無關,也沒有影響公司的工作。汪總也表示了理解。”
小單說:“你們坐到一起就是說你們公司那點破事,來來,喝酒吃菜!”
三個人喝著啤酒,聊了些閑話。林衛峰又問曲虹:“虹姐,那次尚辰義出500件5147的事,我電話裏和你說過,汪總可是非常不滿意呀,竟然問我拿了尚辰義多少回扣!這件事你應該最清楚,尚辰義不是和你談的嗎?汪總怎麼問起我來了?”
曲虹說:“為這事我和汪總急眼了,我揪著他脖領子讓他把話說清楚!當時尚辰義想要一批5147,亞麻部嫌他出價太低,不願給他,他就找了我。我覺著不管怎麼說還是朋友,就答應他了,亞麻部就到汪總那裏告狀。這個魏鍵也真不夠意思,過去他是在我手下的一個小業務員,是我給他提起來的,他還告我的狀!”
林衛峰笑道:“你和汪總能說清楚就行。你敢揪他脖領子,我可不敢,更擔不起這個吃回扣的罪名。要是有回扣的話尚辰義也隻能給你,那能給我呀!”
曲虹說:“我一分錢的回扣也沒拿到哇。”
林衛峰說:“你真該和他要,聽說他這一筆賺了很多呢。好了,不說這個了。哎,你妹妹曲華沒向你告我的狀嗎?”
“她告你什麼狀?”
林衛峰就把曲華為要出4283麻棉布與他爭吵的前後經過說了一遍。曲虹說:“她和我說過幾句,我批評了她,你別和她一般見識,小妹妹嘛!”
林衛峰說:“我得跟你說明白,免得你誤會我。”
曲虹笑著說:“那能呢,你就是不說,我也不會誤會你呀。”
小單已經離開省政協回省法院工作了,走前提了副處級。張副主席也離休了,小單還兼著他的秘書。小單說:“張主席可惦記你了.在政協機關他最看重的兩個人,一個是你,一個是茹彬,我在他那裏都排不上。他老和我打聽你們,有空你可得看看他去。”
林衛峰到徐濱德家去看望。徐濱德是他過去下鄉在兵團時期的朋友,現在是道裏區委黨校的校長。回城後十多年來兩個人一直有聯係,關係很密切。林衛峰到他家時,濱德和愛人、孩子都在家。他愛人邱姐也是當年一起的下鄉青年,和林衛峰很熟。孩子小名叫“老虎”,林衛峰離開兵團時他剛出生,現在已長成了小夥子,上中學了。徐濱德是1968年下鄉的, 比林衛峰大幾歲,高個子,大眼睛,有一副男高音的好嗓子。見林衛峰來,全家都高興,倒茶拿煙。說起各自幾年來的情況,聊不完的話。
正說著,有敲門聲,邱姐開門一看,進來的人卻是林衛峰下鄉時在一個連隊的青年小鄧,後來小鄧到了團部汽車隊, 濱德兩口子也認識他。他一看到濱德和林衛峰就跑過來握手,驚喜地說:“我真好運氣,我本是找一個人,聽說是在這個樓上住,沒想到一下子見到兩位老領導!”
濱德說:“你真夠好運氣。林衛峰是從深圳才回來,今天到我家,我也是剛見到他!”
林衛峰說:“這是咱們之間有緣分哪,走吧,出去喝酒,我請客。邱姐和孩子都去。”
濱德家樓下不遠處,有一家新開業的酒店,叫“大富豪海鮮酒店”, 在濱江市很出名。林衛峰要了一個包間,點了蛇、甲魚、鮮蝦、活蟹,要了“五糧液”。
邱姐說:“這些酒菜一定很貴,其實隨便要點菜就行了。”
林衛峰說:“過去下鄉的時候,我和濱德每次見麵喝酒,有時候就吃鹹菜。那時沒有條件啊。現在有錢了,我得好好請你們一次,感謝一下這些年來你們對我的關心和幫助! 來吧,喝酒。邱姐,你也喝幾杯!小鄧,倒上倒上,今天既然有緣,咱們就多喝一點!”
吃著飯,林衛峰問小鄧和他愛人小徐現在怎麼樣。小徐也是他們一起的下鄉青年。小鄧歎了口氣,訴起苦來。他們返城後,工作安排的都不好,每天從早忙到晚,也掙不到多少錢,生活一直清苦,但還過得去。可是前年家裏意外失火,小徐全身都被燒傷了,住院花了很多錢,為此欠下一筆債,至今還不上。“我們這輩子怕是抬不起頭來啦!”
聽小鄧一說,林衛峰心裏很難過。小鄧過去是很白淨很精神的一個小夥子,小徐那時在連隊的女青年中也是很聰明秀氣的,愛唱愛笑。而現在小鄧又黑又瘦,早沒了過去的神采。而小徐又被嚴重燒傷,用小鄧的話說, “除了臉上看不出來,全身沒有一塊好地方了。”
林衛峰把酒杯放下,問小鄧:“你到底欠人家多少錢?”
小鄧說:“2000塊呢!”
林衛峰說:“2000塊錢就把你壓得這輩子抬不起頭了?”
小鄧說:“老領導,我和你們比不了。我倆都是普通工人,小徐現在也不能上班,一個月開那點工資,還不夠孩子用的,那裏有錢還債呀。”
林衛峰從自己兜裏拿出錢,點了2000元遞給小鄧:“給,拿著,去還錢吧。從此你們可以抬起頭了。”
小鄧說:“不行,老領導,怎麼好意思拿你的錢呢?”
林衛峰說:“你就拿著吧,先把債還上。”小鄧還在推辭,林衛峰說:“算是我借給你的,等你們將來狀況好了,有了錢再還給我。這總可以吧?”小鄧才把錢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