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是農行的車給撞死的,你們就認為跟你們沒有關係了,不聞不問。從父親死到現在,多長時間了,你們哪一位到家裏去過,哪怕象征性的做做樣子?我們與肇事單位不斷地交涉談判,你們做為單位,出過一次麵嗎?管過一回嗎?我們把事情都處理完了,最後提出這麼一點要求,那算是什麼要求,你們竟然還好意思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真是把事情做絕了!
“你們今天出國,明天出省,公費旅遊,買車,買大哥大,都有錢。輪到我父親報銷一點路費、醫藥費就沒有錢了,錢哪去啦?”
林衛峰渾厚的男中音充滿了寬大的辦公室,聲音震耳,言辭尖刻。烈士館的人一時麵麵相覷,無言以對。林衛峰回到沙發上坐下,又點起一支煙來,一時靜場。
“女人事” 趕緊出來打圓場:“你看,牛館長實際上也挺關心林館長這個事的,機票也都簽了字準備報銷,也說過幾次準備到家裏去看一看......”
牛振桓也把話接過來:“原來想著都是自己家裏的人,主要解決實際問題,就忽略了這個事,是應該到家裏去看望一下的。工作一忙就拖到現在......”
林衛峰說:“你們自己算算帳,我父親出事到現在,一個月了。你館長再忙,這點時間抽不出來?你沒時間,副館長們也沒時間,派個工作人員裝裝門麵也好呀,這叫死人了,是大事,我爸這種老同誌,老館長尚且如此,一般幹部和職工你們更不會放在眼裏了,你們心裏還有沒有別人,是不是都是你們自己呀!牛館長,這件事其實很簡單,我告訴你怎麼辦,一是盡快派人到家裏慰問,問寒問暖,看看單位有什麼事可以幫忙。家屬提出一些要求,隻要不過分,都盡量給予解決。家裏死人了,是天字第一號大事,這時候都沒有一點關心,算什麼領導!我們原也無心挑你們這個理,原想著農行是肇事單位,我們當然要把精力放在那邊,一些事情比較難解決,可是人家還是通情達理地一樣一樣把事都辦了,烈士館是自家的單位,原以為一切事都好商量,誰想到你們竟然是這樣的態度!”
說著,林衛峰又轉過臉盯著那個“女人事”說:“你也真該拍拍胸脯想一想,你婆婆紀蘭,是從文革時期就開始跟我父親在一起的。她來到烈士館後,從安排工作,解決房子,到一步一步提拔起來,最後接替我父親當館長。你如果還不夠了解,就回家問問她!你今天借著你婆婆的光,掌管人事大權,別不知天多高地多厚。我父親生前對你很有看法!他一打電話來找你,你不是說解決不了,就是說‘聽不懂,聽不懂,你別對我說了’!你講過這話沒有?我父親臨死的前一天,還與你通電話,詢問機票和醫藥費報銷的事,你是怎麼答複的?我父親放下電話氣得夠嗆,當時我姐我弟弟都在跟前看著的!今天你還有什麼資格在這裏亂說話,好好想想你做人的良心哪去了!”
“女人事”臉憋得通紅,又欲申辯,林衛峰揮揮手,“算了,你也別說了,你又解決不了問題,以後多尋思尋思吧!牛館長,今天你務必有個答複,我們該說的也說完了,請你發話吧!”
牛振桓在沙發上欠起身子,故作鎮靜地幹咳了兩聲說:“林衛峰同誌你不要著急,有事慢慢商量嘛。有些問題不太好辦,你要我今天就答複,恐怕有困難,有些事我們還要請示文管會,還要研究一下才行。”
“有什麼事還要請示?你好好回想一下,我們提的都是什麼要求。前一段時間博物館一位館長去世,單位和文管會給了多少照顧,又分了一套房子給他家,我們也不是不知道。我們提那種真讓你為難的要求了嗎?是不是人老實些就必須受欺負?今天必須給我們答複,我們坐等了,所有的要求你們必須照辦,差一點也不行!”林衛峰斬釘截鐵地說完,吸著煙坐在沙發上,再也不吱聲了。
牛振桓不敢再和林衛峰講話,隻好對舅舅和哥哥陪著笑臉說話。舅舅和哥哥都客客氣氣,軟中帶硬地打圓場,最後舅舅對林衛峰說:“衛峰啊,牛館長答應了,他們要研究一下,再請示一下上級,事情總會解決的。是不是今天就不要讓他太為難了?”
林衛峰說:“好吧,我今天聽我舅舅的,我們回去,等你們的研究結果。不過希望你們能當一回事,抓緊時間,我父親的遺體還在法鑒中心放著哪。不能老這麼拖著,你們看著辦吧。”
大家起身離開了烈士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