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同意離婚(2 / 3)

“呼呼呼”,外麵的風刮大了,路燈光一閃一閃的搖曳不已。“嘀嘀”一聲,她拉開台燈,一條新信息:

潔,我愛你,永遠永遠。能再寬容我一次嗎?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我知道我說了傷情的話,我知道沒及時給你充值,不是錢,而是心中淡薄了你。可是我是有冤屈的呀。

慎潔一看就刪掉了,還竇娥冤出世呢。台板下的七個硬幣在燈光的照射下,那一元的白閃閃有點刺眼,那五角的散發出金黃的色彩,隻有分幣,再強的光也是本色,一點不耀眼。也不知道是年代久了的緣故還是因為它小,決不惹人注目。尤其是那兩個角幣,一個放在小態兒子的頭上,一個在腳下。一上一下一大一小,小點的正好落在大角幣九邊形的中央內框。慎潔又苦笑了下,這硬幣生產越來越講究小巧玲瓏了,小一個邊框,一看年號2001,大點的是1996。時間變移,錢幣價值不變。唯獨這人的感情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味了。還是錢靠得住,隻有它才是最忠實的朋友,永遠不笑不哭不棄,無私無怨聽你使喚。錢是貝,貝是寶,此話不假。慎潔仔仔細細看著小態的眼睛,微笑著、圓圓的臉,一副富態樣,仿佛在喊“媽,睡吧,早點睡,明天還要驗餅呢。”慎潔歇了燈,心裏頭牽掛起那頭來,不知道他們父子倆過的好不?她的眼睛有點濕潤:算命的說自己會有三個男人,那第三個會是誰呢?前兩個都是過路的,不紮根。想到這點,慎潔臉色有點發燙,這第三個在哪裏呢?

郎芬芸下得樓來,走到民綠路上心裏有點發虛。這民綠路看起來有三百多米長,呈坡形,東高西低。往西拐彎向北就是大街,往東拐彎向南就是廠區。郎芬芸虛的不是這路,而是這路兩邊的樹。家屬區本來是寧靜輕鬆活潑自由自在的,那麼花草樹木就應該雜一點。冬青樹雖說過時了,圈地做圍框還是挺不錯的。象鬆竹梅、雪鬆廣玉蘭之類的盡可以多栽點。尤其是梅花,除了有著清姿的神韻,一旦臘梅花開,那香味,別太好聞哦。然而,不知道是後勤處缺少花卉藝術知識的人呢,還是滿遊辛處長圖省事,或許是綠化管理員安樂華沒有美學鑒賞能力,抑或三者都有;另有一層意思就不好說了,流行說法叫隱形收入,或叫工資含金量——栽了拔、再栽,多買樹常栽樹好有回扣啊。但是此話無從考證,給滿遊辛知道了,不告你個誹謗罪才有鬼。孤妄說之孤妄聽之也,千萬別當真。

那麼郎芬芸虛什麼呢?虛的是民綠路主幹道兩旁那齊刷刷的柏枝樹。這柏枝樹間隔一米五一棵。剛栽的時候不覺得,八九年下來,那柏枝樹竟然呈寶塔型,上尖下粗,青枝綠葉。那葉呈針樣,一人多高,四平八穩,莊嚴肅穆,挺立在那裏,像是默默注視著每個人似的。這樹本來是火葬場進出的路上栽的,迎接人上天堂很是夠味。現在它竟然立在家屬區裏,並且一呆就是十年。難怪硬幣廠一年不死兩個人,這年就過不過去。特別是近幾年,總有人從這裏走向天國:不是汽車事故,就是癌症,或者是神經病發作,老死得很少。總之,這路上的莊嚴肅穆的柏枝樹默默地送著一個一個職工,以至引起了老幹部退休職工的強烈抗議,要求盡快挖走。有的甚至大聲疾呼:這樹太嚴肅了,太不吉利了,不挖不足以長壽。廠裏為此開了移栽吉利樹專題會。郎芬芸還是前幾天聽錢留生回來講的。現在深夜走在這條路上,雖然有路燈照著,那柏枝樹經風一吹,搖身晃腦朝人直點頭。郎芬芸就是虛那柏枝樹點頭,不能看,好像專門招呼郎芬芸趕緊去的樣子。她不覺腳下加快了步伐。“嘿,上哪?”聽的那一聲“嘿”從那柏枝樹後麵傳了出來,嚇得郎芬芸汗毛豎豎的。抬頭一看,原來是汪狄。

“嚇我一跳,是汪主任啊。”郎芬芸捂著胸口說。

“我看你隻顧低頭走路不辨方向,又快又急的,上哪?”汪狄朝來的方向看了一眼說:“薑廠喊我談工作,要補充精益管理的例子,不知不覺幾個小時過去了。這薑廠可真了不起,思路清晰極了。我都要睡覺了,他還特清爽。後來又彎到柳書記家,他女兒馬上要出嫁了。”

“哦,柳鶯要出嫁了?前幾天在一塊還沒的聽她說起麼?不是不願意的麼?”郎芬芸感到驚詫。她和柳鶯常在一塊打乒乓球,了解她的個性。外表柔弱聽話,骨子裏可有主見了。高中畢業考大學差三分,三天不吃不喝。禍福相依,適遇廠裏招工,提前進了廠。自她進廠後,再也沒有招工。

“你不知道吧,她嫁給束廠的大兒子束文冰。”汪狄話興正濃笑眯眯地說:“這兩家聯姻,廠裏可就穩固了。”

“穩固?”

“束廠馬上是總廠副廠長,升半級。柳書記是外來戶當的書記。而束廠是公司嫡係部隊,他們一結合不就穩固了?”

“汪主任知道得真多,告訴我就不怕我出去講?”郎芬芸朝天看看,夜空中的露水悄無聲息落到身上,要手細摸才感覺到,她打了個抖嗦,身上覺得涼颼颼的。

汪狄笑著說:“芬芸,我家小雲常說起你。你要挺住,沒的關係,挺一挺就過去了,天塌不下來的。今後你有什麼困難同我說說。我指的是工作上的。別太計較錢廠的態度,時間長了,他會知道誰貼心誰不貼心的。”郎芬芸聽了恨不得將滿肚子的話,滿腹的冤屈一咕腦兒傾吐出來。話到了嘴邊打了個回旋又強忍住了說道:“謝謝你呀,主任。我一遇到工作麻煩,包括生活上的,會同你說的。”

“這就好。以後多去跳跳舞。一來健身,二來散心。四十出頭的女人該為自己活了。你沒聽到麼,三十的女人一支花,四十的女人豆腐渣,五十的女人黃臉婆,六十的女人皺巴巴。你小昌反正上學自己能獨立了,你可以少操點心了。”郎芬芸被汪狄這麼一頓講,心情好受了一點。接上他的話頭也調謔道:“你說錯了,我隻是聽錢留生在網上看到不少情話,說什麼二十的女人是橄欖,含在嘴裏走;三十的女人是籃球,拍拍打打跟著走;四十的女人乒乓球,推來擋去順著走;五十的女人高爾夫球,一棒擊到天地頭。”

“汪狄,你在那裏同誰磨磨蹭蹭,還不回家挺屍?”郎芬芸聽到那粗粗的嗓音打趣地說:“你的婦女主任來了,快回去跪搓衣板吧。”說完晃著手往十五幢去了。

一到大姐家門前,裏麵鴉雀無聲的,燈光也早早熄了。按響門鈴,老大一回也不見開門。郎芬芸心裏奇道,才過十一點多點點,哪能睡得這麼死呀。姐夫回家了?不會吧!“啪啪啪”的又用手拍那門板,萬音靜籟。可惜郎芬芸不知道賈島,否則也可以哼幾句詩傳世:

人睡十五棟,夜敲月黑門。萬籟已無聲,啪啪驚鬼魂。

郎芬芸敲不開門,覺得今夜不是黃道節日,不宜出門,啥事都不順,背(注:背,倒黴意。)得很,就像來麻將,手氣黴得很。隻得轉身出來拐向老爸那裏。剛剛走到民綠路東小道,就見大姐小妹嘻嘻哈哈地迎麵走來。陡然見到郎芬芸一個人在遊蕩,吃驚地問:“這麼晚還不睡覺轉悠個啥?拾魂呀。”

“大姐,小妹,這日子真的到頭了。”郎芬芸一說完這話,那淚水“唰唰”的不由自主地淌了下來。郎芬琳一點不奇怪,二妹就是這樣的人,眼淚不值錢的。說哭那淚就下,隻要有個人一逗,開顏就笑;還可以笑出聲。要是被哪個導演選中了,活脫脫是個喜怒哀樂上臉演員專業戶,不用辣椒就會出淚水,要多大就多大,惟妙惟肖,真是絕了。郎芬芸看到大姐不以為然狀,心頭一酸,不覺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