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芬芸一直聽著大家說笑,聽著大家聊天有趣是有趣,可是她心煩,可說是滿腹心事。手上這大套房子,名義上是他錢留生的,原本自己住揚式樓,誰知道要交出去一套才能拿大房子。那自己和小昌呢?住大套麼他錢留生服氣麼?副處級以上有配偶才分的,雖說有她的一部分,然而這戶主畢竟是錢留生。她的心裏打著小九九。
這時郭小華走到樂昌英身邊說道:“樂班,第二批外出學習定哪兩個人啊,要早作準備,免得到時說走就走措手不及。”樂昌英看看郎芬芸問:“芬芸阿去,我倆搭班學習去咋樣?”還沒等郎芬芸開口,郭小華說:“芬芸怎麼走得開?錢處又不在。就是在,這大房子裝璜也夠她的嗆。沒有兩個月下不來,光買材料就得幾天呢。簡單一點也要三萬才能打住。”樂昌英聽得這話說:“到底是主任,想的周到。那就米師傅和我去吧。最後一批汪雲和她再去。芬芸你說哪?”郎芬芸正撿起一個邊緣缺口的廢餅,低著頭說:“聽主任的,聽班長的。”
“樂班,那就這樣說定了。注意不要漏檢啊。”這是郭小華看到伍元在南邊花餅稱重班巡視。因為最近印花那邊出現了包箱少數字的問題,伍元剛接陳貞珍的班不久,心裏急得很,他要好好查一查。數管是一票否決,搞得不好,數字統計不準,錢少拿不說,到了國庫那邊就說不清,得督促一箱一箱打開複查。這過磅稱重萬一看錯了個稱花就糟了。
郎芬芸選好房又要交揚式樓的擔憂還沒有消去,這邊又聽得郭小華說裝潢要三萬還打不住;還得請人設計。包工不包料,包工又包料,不包工不包料,到底那種形式好?這料又怎麼選購?再說裝飾材料魚龍混雜,拐蒙坑騙時有發生,這泥瓦木匠電工水工一打簍子咋辦?真的是舊心事未除又添了新心事。這他媽的婚又沒離好,難道自己的住又不的安寧了?這九十平方的可是他錢留生的,他絕對不肯放棄。正好字一簽與他的心上人住去吧。正在沉思之間,驗麵機停了。
冷輝走過來問道:“芬芸,莫非你有心事,看你神不守舍,恍惚不定,我怕你走神漏廢品呢。”
“謝謝你冷機長。你開機吧,我不要緊的。”
“休息了,時間都五點了。今天任務早完成了。明天上午隻要再幹兩個小時就成。”聽得冷輝這麼講,郎芬芸從高凳子上下來,立起身伸了個懶腰。米琳圍著樂昌英正說學習的事。郎芬芸望著冷輝說:“下班還得去買菜,你呢?你也夠辛苦的,小琴身體好了麼?”冷輝說到妻子馬上開心說:“好多了。能燒飯了,洗菜洗衣服了。我叫她休息她說躺不住。白天在閱覽室反正工作不累。一到家,我就給她活血,假腿就要適當多走動走動的。”
“真的,你們真好。小琴要不是你的話,怕是小命早沒了。虧你是個賢惠丈夫。不容易。”聽到這話,冷輝說:“咱沒有讀過大學,初中畢業進的廠。光知道死心塌地幹活,不圖其它了。老婆麼是個寶。”
“有你這個話,天下女人就有福了。現在有幾個把老婆當寶的?野花香,老婆是個草。我家那個有你一半待我就恭喜了。”說著眼圈兒紅了起來。冷班長趕緊說:“芬芸,你快別這麼說,錢處人是不錯的,聰明。可能是一時糊塗才鬧離婚的。過了這陣子就會收心了。一轉眼孩子都要考大學找媳婦了。”幾句話又說的郎芬芸樂起來:“找媳婦?我還不知道有沒有那個命,能等到那一天麼?”
停了機,樂昌英到底忍不住,又偷偷問汪雲那耕耘的下麵到底是啥,還有五個標準呢。汪雲一笑,靠著樂昌英耳朵根邊低低說了四個字,樂昌英沒聽清,又問,汪雲煩了,大聲說“樂此不疲。”嚇了樂昌英一跳嗔道:“耳朵給你震聾了,死丫頭。”
郎芬芸看到米琳她們還在聊,又問道:“冷班,這裝潢阿難?”冷輝看了一眼郎芬芸說:“說難就難,說不難就不難。不過裝璜的學問大著呢。一般裝璜包工不包料。因為自己親手買得料放心。工呢要定死。當然最好找個裝璜公司信譽好的承接才行。我同你說呀,路邊的野裝璜隊千萬請不得。特別是木工,萬一有個質量問題,水工排管不科學不到位,找人都找不到。”
一席話說的郎芬芸對裝璜更虛了,由虛到怯,大房子倒成了燙手的芋頭,丟不得住不得。心裏一急,臉色都不自在起來。有個操作工過來喊冷輝,冷輝邊應著邊說:“郎師傅,你有什麼事盡管說。我會電工的,你家設計布局排線我來。哦,這電線可要買雙箍線,單的不行的。”郎芬芸臉色更陰沉了。都是錢留生惹得禍,要是兩人平平和和的,哪有這個操心事。不離吧,這身心屈辱傷了的自尊心怎麼能平服?像狗樣般生活,不是她的性格。離了,弄個舊房子住住算毬。就在這時,聽得“嘀嘀”幾聲響,連來兩條短信息,打開一看:
芬芸,我想你的。我們如果有緣手機先談,多麼有趣呀。說生活,說精神,說家庭,說小昌。總之一切都那麼秘密,甜甜的感覺。現在沒有你的聲音,我在這邊有點想。老婆,自己要保重。注意營養。照顧好自己。我們有緣肯定會見麵的。親吻你,老婆。
虧了他能打字,一百十三字。還有緣?他的嘴是甜,又在甜言蜜語哄女人開心了。手機談,虧了他想到,手機有一點好,默默無語承擔著青鳥的角色。
郎芬芸走在二環綠道上,有車也不騎。人行道一邊是摩托車,一邊是自行車。這幾年摩托風也似的多起來。這時看到小妹踏著一輛舊女式鳳凰車到的辦公大樓去,她對明敏倒真動了情。又看到慎潔騎著輛木蘭“呼”的從身旁過去了。郎芬芸不覺眼睛細看著:慎潔笑眯眯的,雙手握把,兩腿自然彎曲,拐彎一上直道線,並行繞車過人麻利得很。正是個人才,連騎車都這麼瀟灑。郎芬春和明敏從大樓出來,一望見郎芬芸推車走著,停下來問道:“二姐,你怎麼啦,有車不騎?”郎芬芸答道:“你們先走吧,我車子沒氣了。”明敏忙說:“芬春,你坐在我身後,你的車給姐騎。”
“不要,不要。謝謝你,小敏。小妹你們走吧,我慢慢走一段路。”郎芬春朝明敏看了一眼說道:“那好吧,有什麼事電話啊。”
望著他倆的背影,說說笑笑的相約一道下班,郎芬芸心裏好不受用。這兩口子就要這樣,才算貼心。到的大門外,十字路口紅燈閃爍,隱隱約約慎潔已經到了往揚式樓去的民綠路。離就離了,有啥不好?非同她的錢留生好上?離,離了眼不見為淨,從此沒的煩惱。你還掐我呢,一想到晚上的被窩,郎芬芸背上雞皮疙瘩一陣麻,神經性習慣反映,那背心就好似有隻手在掐她。她不覺腳下加快了腳步。到的民綠路就拐到菜市場,迎麵碰到小昌下課回家。小昌喊道:“媽,今天不用買菜,剛才我看到爸買了一大塑料袋的菜呢。有魚、有雞、還有豆腐幹呢。”
“他買他的,咱吃咱的。”郎芬芸關照道:“兒子,你先回。媽有點事,買點你喜歡吃的蘆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