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芬芸說:“那我提三個問題。”
“我的三個問題還沒有提呢。”烏林叢一臉惘然,自己反被她搶先在前,這主動權無意中丟了,不覺有點懊喪。
“我先提吧。一是男方不肯簽字,這協議離婚還算不算?二是夫妻的房子,單位分配是以男方為主分的大家出的錢買得怎麼處理?三是小孩子隨母隨父的區別是什麼?”烏林叢聽了沉思道:“你提的這三個問題有著普遍性,素素你記下我的回答。上次石陵市政法學院來收集民事調解尤其是婚姻的案例,這個就比較典型。它有著普遍的指導意義。可以進行案例教學用。再說……”
“烏師傅,你回答我的三個問題啊。她是來實習的大學生嗎?”郎芬芸疑惑道。烏林叢看著扶素素說:“素素你先說我補充。我要你盡快進入角色,盡快鍛煉成金口,成為民事調解的一個品牌。”郎芬芸聽到品牌又想笑,心想道自己驗餅就是為了創質量品牌,想不到他這裏也要創金口品牌。
這時容不得郎芬芸多想,扶素素已經開始字斟句酌解釋起來:“郎芬芸同誌,現在離婚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雙方自願,這最省事最文明,離了還是朋友——可以說說知心話的那種。說它省事,在哪領的結婚證在哪領那離婚證,一般在戶口所在地。”
“你這句話說得不清楚。”烏林叢急忙補充道:“這句話應該這麼解釋:雙方自願離婚,可以叫男方用車載著到領結婚證的民政部門辦理離婚手續領個離婚證。這句話就說清楚了當事者雙方作為主體,到原辦理結婚證機關辦理離婚證。”郎芬芸瞧他繞了半天,句子又這麼長,就說道:“好啦好啦,我懂了,不就是在哪領的在哪離嗎?”
“對,”烏林叢有點得意地望著扶素素,那神色好似在說,你看我兩句話一說她就領悟了。“繼續,繼續說。”
“還有一種,就是一方要離,一方不肯離,不肯離的死耗著,死拖著,打太極拳,你推我擋,打持久戰。”
“說不定還挖地道呢,”烏林叢補充說了這句。扶素素不明白話意看著郎芬芸,偏郎芬芸好像明白了“地道”的深意,點了下頭。扶素素隻得順著自己思路說下去:“處理這種情況不能過激,否則大都會出人命案。一般有一種辦法……”
“不對,有兩種辦法。”看著扶素素望著他,又說:“你說你說,沒有關係的,鍛煉麼。現在的大學生,社會實踐少。尤其是像你還沒有結婚哪有離婚的實踐經驗?沒有經驗就更談不上處理的辦法了。辦法要因人而異靈活使用,不可千篇一律。就像打仗,哪能一個模式?光有紙上談兵的理論是處理不好離婚大事的。你沒有離婚的實踐當然講起來那辦法就不會全。哪象我,結婚離婚再結又離,經驗老道著呢。”說得郎芬芸佩服之至,原來他有著結離的豐富的寶貴經驗,難怪一句話就說到了當事人的心坎上。
烏林叢的話說得扶素素不自在起來,臉色一紅說:“看你說啥話?我都結婚三年了,還說我沒結。”一聽這話郎芬芸插嘴說:“那你們還在蜜月期,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過了三年磨合期,七年又是一道坎,過了那道坎二十年才是關,我們就是二十年那關過不去才鬧離婚的。”
“你說誰哪?”扶素素驚訝地問道。
“說得好,郎女士說得實在是好。我們今天能這麼平心靜氣地和當事人討論人生的結離大事,實在是開創了婚姻調解史的先河;值得總結。”看到扶素素不高興,郎芬芸解釋說:“小扶,我是說我自己的經曆,我家就是這樣的。”
“別打岔,你接著說,我還要補充哪。”
“你慢點兒,我記下來。”郎芬芸說著掏出褲口袋裏的圓珠筆來,那還是剛才來得時候汪雲硬塞給她的。筆拿了出來沒帶紙,剛想問烏林叢要一張,烏林叢提醒道:“你不要記她的,要記也是記我的。”扶素素看到烏林叢注視她,就說道:“有兩種辦法解決。一種是夫妻分居二年,自然由法院判。還有一種就是組織調解。它的順序是單位、法院庭外調解、協議不成才由法院判決離婚還是不離婚。”郎芬芸聽了半天,解決了問題的一半,可是自己的住宿問題呢?孩子呢?這個扶素素果真調解說話的邏輯性不強,說一漏二,掛一漏萬,到底是新手。正在嘀咕想再發問,烏林叢說:“我知道,你還有兩個疑問,聽我解釋。”郎芬芸好生佩服,難怪連宣開開都說法院調解這邊有個金口,自己心裏一想啥他就知道了,就像自己肚裏的蛔蟲一般。
“你的兩個疑問:一是你和丈夫的房子問題,它屬於夫妻共同財產,一般講,孩子歸誰房子歸誰。從離婚調解理論上說,男孩歸父親女孩歸母親,這種按性別歸屬有它的合理性科學性,符合言傳身教培育管教孩子的自然規律與生理規律。論理學上講,愛情或性是人與人之間的一種特殊關係。沒有性機能的發育成熟沒有良好的性欲就不會產生愛情,這一點是肯定的。所以男女分別歸父母,有利於性別觀念的養成。說句題外話,離婚結婚一定要慎重,慎之又慎才行,千萬不要學我。結婚一定要在愛情的基礎上才行,那麼愛情又是什麼呢?愛情就是傾慕,一定要相互傾慕才有愛情的火花產生出來。愛情是兩性特有的一種感情。有了愛情結得婚,自然就有了彼此自願承擔的相應的義務和責任的那種感覺。一般的感情和友誼,它與愛情最大的區別就在於感情友誼是一種純談得來的關係,而愛情就不同了,它是以結為終身伴侶為追求目標的。愛情主要靠第六感覺而存在,也就是通常所說的一種感應。一方心裏隱約覺得對方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果然就會表現出來,這就是愛情感應。”
“那麼,沒有愛情就沒有夫妻生活麼?”郎芬芸不解地問道。
“不,”烏林叢細細望了眼《論理學教程》又說道:“我補充說明一點,這夫妻生活也就是性,在婚姻調解過程中一般都不涉及,好像難以啟齒似的。實際上,夫妻生活和諧不和諧是一種潤滑劑。但是,有那個不等同於就有了愛情。有愛情必有性,這是肯定的。然而自然的那種性隻不過是一種衝動和生理需求,屬於低級的發泄。它沒有文化的沉澱和深刻思想內涵的蓄積。真正的兩性相悅的有愛情的夫妻生活,是一種心靈身魂的交融,水乳一般的感應。”扶素素臉色一陣泛紅。郎芬芸望著烏林叢說:“到底是金口,你要辦個婚姻生活講座。哦,還有……”
“你的問題,我可以再補充一句,如果離婚的雙方誰有了過錯,誰就要多承擔點責任,甚至可以要求過錯賠償。當然這個用語不一定規範。至少在財產分割上無過錯方自然要多得一點。你的孩子多大啦?男還是女?”
“男,十六歲了,虛的。”
“這種情況又不同了。”烏林叢對著扶素素說:“我總結的那條經驗因人而異化解離婚夫妻的怨恨簡直就是至理名言,可以編到婚姻法教科書裏去。”
“什麼又不同啊?”郎芬芸問道。
“孩子大了,那得由他作主,他可以進行選擇。他說跟父親就父親,他說跟母親就母親。至於你們小物件財產,根據生活便當和謙諒的原則處理。”
郎芬芸舒了一口氣又問:“那麼要是男的不願意離開住宅,離婚了還要求住在一塊怎麼辦?”
“辦了離婚證雙方就是同誌,可以再談戀愛。至於住呢,住宅的主人作主,讓住就住,不讓住就搬出去。可以租給對方住,收房金。”
“這能行麼?”郎芬芸心裏總有個疙瘩總覺得離了還住在一塊不大行得通。
“行得通的,離婚不離家麼!離了住在一塊可能反倒親熱一些。這就叫得到的不珍惜,失去了反倒寶貴的道理。”扶素素捋了一下額發說道。這時那二十個台階上又有兩個人往上爬來,一男一女。那女的一看到烏林叢就喊道:“老烏你害苦了我,你幫他出了個餿注意,這下好了,我說不過他了,來辦離婚證了。你,你……”手指著烏林叢恨聲不斷,一邊的男的笑臉綻開。郎芬芸忙接過烏林叢遞回來的報告返身出了院門,走到門口還回頭望望那兩個人——有點麵熟,一時又想不起來,肯定也是硬幣廠的。
就在郎芬芸谘詢的辰光,錢留生正同田雲明敏一道在機械分廠談年度績效承包方案的事。說到分廠績效,還有待解釋幾句。績,就是業績,生產工作總的成績。但是對於生產分廠來說,主要是經濟效益,落實到機械製造產品,就是低成本高利潤問題。以往的考核單單從毛收入看機械製造的業績,今天錢留生想從純利潤角度來調整一下考核的方案。因為光有數量成績對於企業來說是根本不行的,如果產品造得越多越是虧本這量又有啥意思?這績須與效緊密關聯,有績無效等於白搭。錢留生這一手是抓到了點子上。往年總結的管理經驗,難免理論一大簍,效益就是不佳。所以錢留生來到企管處,在各個處室推廣管理與服務相結合的考核辦法,服務與生產一線相互掛鉤,夫妻捆綁起來命運拴在一塊。由生產一線來反饋管理人員的服務效果,繼而進一步改革生產與管理兩張皮的狀態。這個管理小改革已經收到了明顯的效果,促進了辦公大樓處室的作風轉變。現在深入現場進行協調解決矛盾的多了起來。明敏已經總結出“管理與生產掛鉤考核結了碩果”的經驗文章,準備在公司自辦的報上登載推廣。現在他們來到分廠,是因為生產單位的業績考核碰到了難題。